隻是越是靠近寢殿,宮人越少,等到了寢殿外,隻有大太監劉英以及兩個侍衛,劉英看到太後連忙跪下,太後看也沒看他,擺擺手。
劉英連忙親自小心翼翼打開從外鎖上的殿門,等推開後,裏頭與外麵徹底隔絕開般,在外,一片明朗,而寢殿內,漆黑一片,暗無天日般。
太後像是習慣這一幕,站著並未動彈,劉英親自踏進寢殿,一盞燈一盞燈將燭火點亮,一瞬間,整個寢殿亮堂起來,隻是燭火交錯間,寢殿內透著一股子死氣,仿佛許久沒人居住。
太後鬆開扶著老嬤嬤的手,抬步朝裏走去,殿門無聲合上,隻有劉英遠遠跟在身後,不敢靠近,也不敢太遠,生怕萬一裏頭那個發起怒發了瘋會傷害太後娘娘。
太後一直繞過屏風,最後到了龍榻前,明黃色的帷幕將龍榻遮得嚴嚴實實,隻能隱約看到裏頭背對著側躺著一人,影影綽綽,甚至連生死都不知。
太後看到這一幕,眉頭緊鎖了一下,像是不悅,可這情緒隻是一瞬間,又抬起手。
劉英弓著身小心翼翼上前,將最外層的帷幔拉起,隻是裏頭還有一層薄紗,可這已然能讓太後看到裏頭的人,這就夠了。
太後讓劉英出去,劉英遲疑一番,還是輕聲退下。
等大殿內隻剩母子二人,太後望著背對著她躺在那裏的男子,輕聲開口:“皇兒,這麼久了,你還在怨恨母後?可本宮是你的母後,母後還能害你不成?是,你不想娶那蕭五娘,可那是你父皇的遺詔,你難道不知最後一道聖旨?你若是不娶,那你這皇帝就當不成。這三年,你胡鬧離宮,你可知那時候母後有多難?母後知道尋了個替身這三年代替你坐在這個位置你心裏不舒服,可如今你回來了,隻要你同意,明日,不,即刻就能換回來。皇兒,母後隻有你這麼一個皇兒,你可知你不當這皇帝,一旦別的皇子登基,你可知我們母子將會麵對什麼?”
太後苦口婆心,這些話一樁樁一件件以及裏頭的彎彎繞繞,掰碎了講給他聽,可躺在那裏的人充耳不聞,像是睡著了般,無聲無息的。
太後終於停了下來,咬著牙,可最終無奈歎息一聲,抬手揉了揉眉心:“你怪母後心狠,恨母後設計那一場戲讓你假死,可母後也沒想到那吳氏竟然那般決然,竟然會為你殉情。”
直到說到這,躺在那裏的人終於有了動靜,可那動靜也隻是一瞬間,又重新恢複悄無聲息。
太後卻明顯感覺到大殿裏陡然冷了一些,她莫名打了個哆嗦,知道說一千道一萬,怕是吳氏那件事讓母子二人離了心。
吳氏殉情是真,可他這皇兒……怕是不信,隻當是她派去的人將人給殺了。
可她又不能讓奉帝見吳氏的屍身,如今隻有這一樁能拿捏住他,否則,一旦讓他知曉,怕是這偌大的皇宮也無法困住她這皇兒。
太後終於失了耐心,威逼利誘:“既然你嫌母後,那母後也不在這擾你清淨。隻是一個月後大婚,母後是來告知你一聲,母後剛剛已經見過那蕭五娘,雖說名聲不好,模樣卻是難見的美人。你若是不娶蕭明嫻,那本宮隻能繼續扶持那個替身,可到時候……皇兒你永遠也別想知道吳氏葬在何處。即使你追隨而去,黃泉路上,你們也不會得見。”
說罷,太後又等了片許,見對方絲毫沒有轉身的可能,才轉過身,雍容華貴地離開。
直到寢殿的門合上,殿內再次陷入一片昏暗,躺在龍榻上的男子才像是鬼魅般坐起身,一雙眼黑黑沉沉,與黑夜融為一體,披散著的墨發綢緞般披散開,在這昏沉的殿內愈發駭人。
一張俊臉蒼白瘦削,望著殿門的方向瘦骨嶙峋的手指一點點收緊,眼底的神情詭譎難辨,渾身綿軟無力,無聲無息的,沒有一絲人氣兒。
蕭明嫻出了後宮,蕭相沒半分停歇把人帶回了蕭府,揮退所有人,帶著蕭明嫻去了書房。
等到了書房,蕭相瞧著怡然自得的蕭明嫻氣不打一處來,可對上那張波瀾不驚的麵容,他深吸一口氣,壓住那股子火氣,大婚之前,他隻能好生供著。
“五娘,爹知道你心裏有氣,可這是蕭家的榮耀,也是你的,多少人想破腦袋也當不成皇後,可你如今有了這個機會,就要把握住。這一個月,你好好跟著你母親學規矩,多參加宴會,進宮前與官家夫人公主郡主多接觸一些,對你有好處。“蕭相難得苦口婆心,耐心勸著。
蕭明嫻譏諷:“是嗎?確定不是這樣好為蕭家鋪路?”
蕭相臉色一沉:“你……”
蕭明嫻卻是懶得理他:“六妹妹何時送去莊子?”
蕭相咬牙:“明日就走。”
蕭明嫻聞言笑了,輕飄飄開口:“是嗎?那屆時我可要好好送送六妹妹。”
蕭相咬牙,他本來打算讓蕭六娘從後門悄無聲息離開,可對上蕭明嫻冷漠卻明顯不懷好意的提醒,知道這個想法怕是不成了,咬著牙:“知道了。”
既然已經打算舍棄六娘,至少先把五娘安撫好,至少先讓人進宮為後,之後……再做打算。
蕭明嫻目的達到回到閑雲苑,與司俞打過招呼後,同之前一樣如法炮製換臉出府去了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