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嫻望著這樣的鄭昶,知道自己賭對了,鄭昶果然不如表現出的這麼大度。
不公平這三個字,足以將他這些年心底的不滿全部激發出來。
蕭明嫻繼續道:“向郎,過了明日頭七,我就要去地獄受苦了,可我不甘心,我想轉世投胎,想好好過日子。可閻王爺說了,我身負萬人唾罵,不得轉世。看在夫妻一場,你明日能幫我去刑部澄清這一切,揭發小叔嗎?”
鄭昶的憤怒因為蕭明嫻的話稍微清醒一些,他張嘴就要拒絕。
蕭明嫻沒給他機會:“向郎,你若是不去,我注定要受盡這般的苦難,那倒不如同歸於盡。一場大火,燒個幹幹淨淨,即使魂飛魄散,我也——在、所、不、惜!桀桀桀——”
隨著這聲音陡然拔高,仿佛院中的樹枝都在嘩啦啦作響,驚恐萬分。
鄭昶渾身一激靈,可幾乎是下一瞬,蕭明嫻的麵容又溫柔下來,聲音也緩和:“向郎,我知道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金榜題名,能有一番作為。我們是夫妻,我何嚐不想幫你?你若是答應我明日去刑部說明真相,那我就助你秋闈中舉如何?讓你這輩子走一條青雲路。向郎,你說,可好?”
鄭昶一開始到了嘴邊的拒絕,因為青雲路這三個字,徹底失了聲。
他的眼底瞬間迸射出一道光,亮得比許玉娘更像是一隻鬼。
蕭明嫻:“當然,向郎你若是不同意,我們是夫妻,都是夫妻常相隨,做不成神仙眷侶,那當一對鬼夫妻也不錯是不是?明日是我的頭七,那我就化作厲鬼,與你們鄭家同歸於盡,我說到……做到。”
蕭明嫻再回到許家時,已經是後半夜,她把鄭昶已經答應的事說了:“他已經同意了。不過,我們還是要做兩手準備,以免明日醒來鄭昶又後悔。若是鄭昶沒去刑部,那到時我就上場,采用第二種辦法。”
許家父子驚訝不已:“他……怎麼會同意的?”
蕭明嫻把最讓鄭昶心動的中舉說了出來,兩人怔愣不已,蕭明嫻卻沒過多解釋。
按照書中軌跡,鄭昶還真的中舉了。
隻可惜這次,他還有機會參加而沒被除名的話。
許家父子:“希望他明日會來吧,司姑娘,為何要明日下午再去刑部?”
蕭明嫻隻說有事。
許家父子如今以她馬首是瞻,自然沒任何異議。
蕭明嫻之所以選擇下午去,是因為她明日一早要進宮見太後,這是早就定下的事,不能改變,所以隻能許家的事往後推。
蕭明嫻回到閑雲苑時天已經微微亮,她回來時手裏提著一個膳盒,看門的下人隻當她是天不亮就出去給五姑娘買早點,並未懷疑。
等吃過早膳,換上蕭相讓人送來的宮裝,她隨著蕭相和蕭劉氏一起坐在進宮的轎子上。
蕭相本可以不去,可他不放心蕭明嫻,怕她因為那人的事跟他魚死網破在太後麵前說漏嘴。
一旦太後知道蕭明嫻已經嫁過人,後果不是他蕭家能承受的。
蕭相把人送到宮裏,蕭明嫻和蕭劉氏隨著嬤嬤去了慈寧宮。
一路上蕭劉氏對蕭明嫻可謂是難得好臉色,各種賠笑,生怕等下在太後麵前蕭五娘故意找茬露出端倪。
她是蕭家的主母,蕭家若是敗了,一損俱損。
好在麵對太後時,蕭明嫻中規中矩,說不上多熱絡,卻也沒搞事,太後對蕭明嫻也不滿,這個蕭五娘壞名聲在外,這樣的嫡女,別說她生母已經不在,即使隻當個妃嬪都不夠格,更何況是皇後?
可這是先帝遺詔,她縱然是太後也無可奈何。
一直等太後象征性賞賜一些東西維持住麵子就讓兩人退了。
出了慈寧宮,蕭劉氏一口氣才長長吐了出來,她忍不住多看一眼蕭明嫻,三年前,她為了不入宮,不僅徒手打死一頭牛,甚至還離家出走,沒想到三年後,她不還是回來了?還是要嫁入皇宮?
隻是這蕭五娘運氣倒是真好,明明已經是殘花敗柳,明明已經嫁過人,卻因為先帝一封遺詔,愣是這麼多人替她掃清障礙,讓她風風光光成為皇後。
明明她嫁過人是多麼大的一個黑點,隻可惜,蕭劉氏不敢,甚至還要想盡辦法瞞著。
蕭明嫻自然不會在見太後這件事上搞事,她既然回來,那已經做好當皇後的準備。
畢竟,想除掉蕭相以及害死她亡夫的這些人,隻有掌控住比他們更高的權勢,才能將他們踩在腳下。
她並不擔心當了皇後會如何,三年前她那麼抗拒加入皇宮,損了當時還是太子的奉帝的麵子,他怕是對她也厭惡得緊,若非遺詔,估計也不會答應。
更何況,傳言奉帝貌醜性子暴虐,至於貌醜,坊間各種傳言都有,最多的就是曾經燒傷過,而她……剛好有一劑良藥,能解他的痛處。
有了這一樣,兩人各不相幹,一個為報仇,一個為掌權,怎麼看,奉帝都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而這邊,等蕭明嫻二人離開,太後麵無表情坐在貴妃榻上許久,才緩緩扶著老嬤嬤的手臂起身,去了奉帝的養心殿。
太後到了養心殿一路暢通無阻,並沒有人通傳,反而她經過處,跪了一地的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