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在晉東之戰前期,就已經對整個石門實行宵禁,四個城門口都實行嚴格管製,對進出城門洞的所有居民都嚴格檢查。
隻是這裏畢竟是中國人的地盤,縱算日本人嚴防死守,但百密難免一疏,中國人還是有自己的渠道離開城池。
但那畢竟是偷偷摸摸的,還從未有過像這個下午,已經關閉城門全軍進入防禦陣地的日本人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有人公然從城東進到虎視眈眈的中國人陣地上。
“你們旅長需要什麼?”唐刀看著眼前這個身高達1.75米的北方大漢,開門見山說道。
“活著!並且需要帶至少一個團的人馬離開!”大漢麵不改色的提條件。
“你們旅長胃口還挺大,不僅想活命,還想帶這麼多二鬼子逃跑,你娃覺得可能嗎?”一旁的雷雄忍不住嗤之以鼻。
“條件倒是不高,但我想知道你們能為我們做什麼!”唐刀卻是絲毫不動怒,擺擺手說道。
“這”大漢微微一愣。
中國人向來講究的是個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帶一個團人馬離開那是他剛剛隨口說的,其實他那位少將旅長給他的底線是一個營,就是他帶的步兵營。
一個營五六百號人雖不多,但也是他在華北治安軍內安身立命的本錢,若是連這點人馬都沒了,估計就算回到平北城,毫無價值的一條狗誰又能將之放在眼裏?
可出乎這位意料的是,眼前這位雖大名鼎鼎卻年輕的不像話的唐團座似乎並沒有在這上麵拉扯的意思。
大漢知道,這說明,治安軍第2旅能為這支中國大軍做什麼才是人家最關注的,如果這點無法令人滿意,恐怕就沒有現在好相與了。
“我們旅長說了,隻要不是讓我們朝日本人開火,其他的都好商量!”大漢仔細斟酌了一下,謹慎的回答道。
“好!這是我剛剛草擬的一份需求清單,如果你覺得行,拿回去給你旅長看看,如果行,就簽了字蓋上手印,我的勤務兵會現場監督,你的條件,我全部答應。
對了,告訴你們劉旅長,我給他1個小時考慮,1個小時之後,我四行團會彙合兩個步兵團友軍全力攻擊西門!”唐刀一伸手,從夏大雨拿出一張紙遞過去。
大漢壓根沒看紙上內容,額頭上就汗珠隱現。
先不說唐刀要求治安軍第二旅要幹什麼,單是簽字按手印這一招就陰毒的很,這純粹就是將那位大旅長的把柄捏在手裏,哪怕今日逃脫大難,卻是再也難逃唐刀的手掌心。
什麼時候讓唐刀不滿意了,隻要把這個簽名一聲張出去,都不用什麼‘鋤奸隊’出馬,日本人都要把那位土匪頭子出身的大旅長給活剮了?
唐刀沒給冷汗直流的大漢說話的時間,直接揮手送客。
“嘿嘿,柳營長,走吧!”換上一身偽軍黃色軍服的小光頭卻是微笑著勸滿懷心事走路差點兒沒一頭撞樹上的大漢。“接不接受是你們旅長的事兒,你在這兒瞎操什麼心。”
“你這個小家夥就不擔心我們旅長不接受條件把你宰了?”被小光頭貼心安慰的大漢有些哭笑不得,故意板起臉嚇唬這位少年勤務兵。
“我們團座長官是什麼人,你們旅長恐怕是再清楚不過,殺我?換成日本人大兵壓境他可能敢,但現在被我大軍重重包圍之時,借他十個膽子也是不敢的。”小光頭卻是燦爛的笑著回答。
“而且吧!我們團座說了,換成是別人來,他根本不會派任何人去,但你柳營長嘛!卻是夠這個格。”
“這是為啥?”大漢臉上發呆,心裏卻是狠狠一暖。
他沒想到,那位對自己一直很客氣的年輕陸軍上校竟然如此看得上自己,就因為他平日裏所做的一些小事。
柳鳳池算是治安軍中的異類,偷偷摸摸的給關押在牢房裏的抗日分子家屬一些關照,那其實都隻是表麵現象。
而他那位旅長就算有所耳聞,也是故作不知,兩人都很有默契,權當是給他準備的一條後路,到今天可不就派上用場了?
如果不是柳鳳池和城裏的抗日組織地下成員聯係上,可絕無可能直接找上四行團和唐刀。
但誰也不知道,其實柳鳳池和抗日地下組織的牽扯遠比表麵上深的多,有許多藥品和糧食、彈藥就是用他的渠道從駐守的保定城裏運往抗日根據地。
甚至,連許多次在保定城裏的抗日秘密會議,都是在他經營的商行裏完成的。
這些,除了柳鳳池外,絕少有人知道,但唐刀知道。
因為連柳鳳池自己都不知道,在未來,他可不僅隻是個小營長,甚至官至皇協軍第一集團軍司令,並代理汪偽華北政務委員會內政總署警察局長,就連後來的平北城和平解放,都做了一定貢獻。
日本人直到戰敗也未曾知道自己麾下培養的這員大將,數年時間送了多少槍械和子彈去‘土八’那邊。
不管他是潛伏還是給自己留後路,至少他還沒忘記自己是個中國人,唐刀相信他一定會做出正確的抉擇的。
當然,唐刀更相信,一個想活命的家夥,不會主動求死!
而那個抓住他的把柄,在柳鳳池看來很難,但唐刀卻是極懂人性,偽軍是二鬼子,但也是人,他們在日本人手底下幹事兒,不是受製於日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