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在戰場上的威名使得唐家在晉熙縣的地位亦是水漲船高,那已經不是唐家有多少財富的問題,而是唐家可能會出一位統兵大將,這對於小小的晉熙縣城來說,簡直就是權勢天花板,使得縣城裏的幾位大佬與有榮焉的同時,又莫名的感到濃濃威脅。
這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心理,但又真實存在,所以警察局長寧願放下身段,也不能讓從晉熙走出去的這位天之驕子看他們這幾位父母官的笑話。
這其實也和個人品行無關,他們都屬於很典型的身受華夏官本位傳統思想嚴重侵蝕的舊官僚,早已習慣低著頭看黎民百姓,說他們惡,倒不如說是體製深入骨髓的思想惡。
眾生皆平等,終歸隻是存在於烏托邦中!
“不用!”看向遠方煙塵騰起的縣長卻是輕輕擺手。
“都說唐家出了麒麟子,那我們就拭目以待看看這位麒麟子有何能耐解決這種亂糟糟的狀況。若是連這些泥腿子都對付不了,我看他也不過是一介莽夫,往後成就有限!”
在政壇上浸淫近二十年的中年人很清楚,武夫隻有在戰時才吃香,但戰爭終歸有一天會結束,那個時候將又會重歸文人治天下的局麵,馬放南山刀柄歸鞘是每個曆史朝代的必然。
他讓唐吉利當保安團副團長主持保安團後備兵的征集、訓練,甚至唐吉利在石鼓鄉投入私人資金訓練子弟兵都裝作看不見,不過是因為橫空出世的唐刀的緣故。
身為一縣父母官,他給予的,隨時也可以收回去,或者還可以給予更多,比如直接讓唐吉利當個副縣長等等。
說白了,唐刀的表現如何,將決定著他往後對待唐家的態度,值不值得他在唐家身上投入重注。
‘轟隆隆!’隆隆馬蹄聲自遠方而來。
上午8時整,唐刀率明心等四人抵達縣城,依據守城門保安團士兵指路,縱馬數分鍾來到這個位於城西的臨時演武場。
深秋的陽光,很燦爛,但缺乏足夠溫暖,沿途的野草和樹葉上還掛著白霜,一路疾行數十裏的戰馬雖然足夠強健,但此時也口鼻中噴出大量白氣。
民眾們隻是短暫的被馬匹狂奔的聲音驚動,短暫的平靜之後,還是該幹嘛幹嘛!
來多大的官兒和他們並無多大關係,他們最在意的始終還是自家子弟。
唐刀在距離黑壓壓民眾外近百米就開始減緩馬速,到外圍時,戰馬就已經開始緩步行走。
映入唐刀數人眼簾的,許多人頭上臉上還掛著水珠,頭發上掛著的,是露水,臉頰上掛著的,自然是淚水!
顯然,為了送別親人,不少人在夜間就已抵達苦守半夜。
這些都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隻不過,秩序太過混亂了些。
“這什麼情況,趕大集嗎?”呂三江看著黑壓壓一片衣衫襤褸的民眾以及此起彼伏呼喊亂糟糟的場麵,不由當場吐槽。
但那規模也不過幾十個人,哪像這會兒,黑壓壓的一片讓人看著都頭皮發麻。
兩萬人發出的動靜更是吵得腦瓜子嗡嗡作響,這還怎麼讓團座長官在新兵出征儀式上訓話?
“該死的,這是有人故意刁難長官吧!”龍岩看著人五大三粗又時不時的不在線,但這張嘴就來的一句話還真的就是一語中的。
向來沉默少語的明心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
下山斬盡妖魔的衛道士,可從沒說這世間隻有日本人這一種妖魔,那些荼毒百姓的貪官汙吏一樣在此之列。
唐刀的情緒卻是一如既往的穩定,臉色如常的騎在戰馬上,遙遙看向數十米外的木台,看著站於上麵的長袍中年男人揮手示意負責維持秩序的保安團士兵去人群中開辟一條路。
“讓開,都讓開,沒看見有貴人前來嘛?”身形有些圓潤的警察局長帶著幾十名保安團士兵很賣力的在人群中開辟出一條通道。
走到唐刀前麵近十米處,氣喘籲籲的警察局長滿臉堆笑:“唐團長,您可算是到了,要補充前線的新兵已經全部到位,就等您訓話了。全縣民眾都想一睹前線歸來抗日英雄的風采,來得人有點多,鄉野人又不懂禮數,這亂糟糟的,讓您見笑了。”
“為人父母者,不惜風霜露宿也要送兒去前線,舐犢情深,有何令人見笑之處?”唐刀卻是搖搖頭,對這個有過一麵之緣的胖警察局長回答道。
典型的熱臉貼上冷屁股,胖警察局長的臉色微微一僵!
唐刀不是不會八麵玲瓏,隻是這樣的時候,沒必要!
這群當官的視黎民百姓為草芥,哪怕是征兵也隻是做為一項上麵部署的任務,但身為一線帶兵的軍官,唐刀卻是知道,這裏的每一個人,或者說未來數年背著槍出川的百萬川中青年,都有期盼他們歸家的一家人。
隻是,‘壯士出川三百萬,誰知十戶九戶無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