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典揣著手站到茅杉旁邊,也學她背靠著牆,呷了一口可樂道:“喲嗬,怎麼不去找長魚?”

茅杉看了看遠處人群裏那瘦長的黑色身影,臉上浮起一個苦笑,無奈地聳聳肩膀。

白典順著茅杉的視線看過去,也看見了正和林處長、林朗等人話的長魚,眉角挑了一挑,不再話。

觥籌交錯間擾人心神的華服在人群中穿梭,那些低眉順目的虛偽做作,矯情貼心的老套辭,淺笑皺眉的虛情假意,全都一一暴露在耀麗明亮的水晶吸頂燈下。每一顆轉動的水晶,都在毫不留情地折射著底下人們的貪婪,不堪入目的*。

接近十二點的時候,林處長抬起他粗圓的手腕,露出腕上的金表看了看時間,抬頭對旁邊一個一身黑西裝帶眼鏡的年輕男人道:“差不多了,張,讓大家入席吧!”

“好的。”年輕男人著便往大堂深處去了。

林處長又扭頭看向林朗:“朗子,你也去幫忙招呼一下客人。”

“好。”林朗略略低頭,恭順地答著,隨後輕聲附在長魚耳邊示意她等他一下,轉身去招呼客人。

而這一看似簡單隨意的動作,在旁人眼裏,卻是無比的親密。

“子瞳,怎麼沒看見白典和茅杉兩姐妹?”林處長問向蘇子瞳。

“她們”蘇子瞳一邊回答,一邊用眼睛搜尋著二人的身影,然後指指他的背後,道:“那邊站著呢。”

“哦哈哈哈哈,你讓她們倆過來,跟我們坐一桌,啊哈哈,這倆姑娘不錯,很有前途啊!”

餐廳最前排正中的大圓桌子上,林處長的身邊坐著他老婆和蘇子瞳,他的秘書張坐在別桌。他老婆的右手邊是林朗,長魚挨著林朗坐在右邊,旁邊是幾個林家的人,其中便有之前跟她和林朗話的那對中年夫婦。白典和茅杉在蘇子瞳的左手邊坐著。

一番老套無趣的發言過後,林處長宣布開席。餐廳頓時沸騰了起來,旁邊幾桌公安局的警員們一邊大聲地笑,一邊喝酒吃肉。

林處長笑嗬嗬地跟蘇子瞳著話,偶爾跟白典和茅杉聊幾句,都被白典用“恩”、“啊”、“哦”給敷衍了去。茅杉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林處長這邊,聊話的差事就交給蘇子瞳和白典好了,林處長讓她喝酒,她便拿起酒杯與他的酒杯一碰,一飲而盡,也不管對方喝沒喝,兩隻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對麵的長魚和林朗。

“誒喲!真沒看出來,茅你也是個豪爽的人啊!來來來,滿上滿上,咱們再幹一杯!”

茅杉的酒杯不停地被林處長倒滿,心思全不在此的她什麼也不,隻管一個勁兒地把酒杯騰空。

“林娃子啊,最近工作忙嗎?”幾杯酒下肚,剛才那位富態的中年女人嘴又開始閑不住了。

“什麼林娃子,人家朗都那麼大啦,別給人家孩子丟麵子!”旁邊中年女人的老公張口打斷道,又指了指林朗,假意責怪著中年女人。

“二姨你知道的,我們醫院一直挺忙的。”林朗依然暖意盎然地笑著,對於剛剛的辭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嗬嗬,也是,你們大醫院,去看病的人挺多,挺多。”中年女人訕訕地接了兩句,便不再繼續下去。

“哎喲,大醫院又怎麼樣,一年到頭還不是指望著那點死工資過日子!我朗啊,你還是早點把醫院的工作辭了,跟你媽做生意去,你看你媽那麼大個公司,早晚要你來接手。”中年女人的老公一臉鄙夷地著,得激動了還要拍拍桌子。

“去去去,我跟林娃子聊呢,哦不不,朗,我跟朗聊呢,”富態的中年女人覺得更尷尬了,看了林朗一眼,掩飾著沒好氣地推了她老公一把,“你瞎插什麼嘴,一邊兒去一邊兒去!”

那女人的老公咂了咂嘴,一隻手端了酒杯對林朗晃了晃,喝了一口。林朗還是那個暖意盎然的笑臉,端起酒杯回敬男人。

長魚看著林朗笑意盎然的臉,很想在心裏斥責他的偽善,可是卻憑直覺覺得,這或許就是他的真性情,這就是他該有的素養。

中年女人拍了拍長魚,迅速轉移了話題:“長,聽你也是醫生,你跟朗是同事嗎?”

“恩,我們是一個科室的。”長魚雖然有些厭煩剛剛女人和男人一唱一和的聒噪嘴臉,但仍然禮貌地點頭回答著。

“嘖嘖,這樣好啊,你看你看,”中年女人伸出手,掰著手指頭開始數:“你們專業都一樣,啊,有共同語言,啊你看,不會缺少話題,工作又在一起,隨時都可以見麵,嘖嘖嘖,簡直了,簡直是占盡時地利人和,造地設的呀!”女人一個勁兒地讚歎著,這些話是事實不錯,卻如鋼針一般,狠狠紮進茅杉的耳朵裏。而她能做的,隻是喝下一杯又一杯冰涼刺舌的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