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邇安靜靜的站在他身邊,道:“我們回去看看吧,就算回去,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彭昱也歎了口氣,勸道:“回去看看吧。我記得你那六弟好像才十三四歲吧?哎,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挺下來......”
大概是一直沒有等到回信,又或者是後來情況更糟了,薑瑾生沒有再寄信過來,也沒有說起他和他們的母親到底怎麼樣了。
事情變成這樣,薑瑾年也顧不上什麼連累不連累了。如彭昱所說,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離開彭昱家,薑瑾年買了最近一班的車票,連忙往老家趕。
下了火車,還要徒步走上三十多公裏才能到薑瑾年故鄉的那個村莊。
自從看完信後,薑瑾年便一言不發。李邇安知道,他是在心裏做了最壞的打算。隻是以那幾年的情況,李邇安也不能保證他那幼弟帶著老母親能安然渡過。所以她也不想說空話來安慰對方,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是要親眼看見才能做數。
為了盡快趕到,一到深山無人處的時候,李邇安便拉著薑瑾年用法術瞬移。
如此沒多久便到了黎嶴。
隻是如今的黎嶴已經改成了鐵爐山大隊。
顯然是幾年前‘全民大煉鋼’的遺留。
薑瑾年出現在村路上時,不時有人或詫異或心虛的問一句:“二叔回來啦......”
薑瑾年‘嗯’了一聲後,便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李邇安看向那些管薑瑾年叫二叔甚至二叔公的人,這些人有些比薑瑾年的年紀還大些。在這個小村莊,村裏的人和附近的村鎮世代繁衍,家家戶戶幾乎都能扯上些關係。村民們便大多以輩分相稱。
薑瑾年的祖上有幾代都是老來得子,所以他們一家的輩分都很高。又因薑瑾年讀書十分有出息,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狀元爺’,所以村裏的人都以輩分叫他二叔或二叔公。人人都指望著他出息了以後能提攜鄉裏。
但是誰也沒想到,這個讀書很出息的‘二叔’,居然會在城裏‘闖了禍’,被當作了‘壞分子’。
消息傳回來後,人人都忙著劃清界限,以示自己的清白。但真的看見薑瑾年回來了,還是習慣性的用了舊稱。
薑瑾年的祖父是個地主,他們家的祖宅是一間三進的院子。隻是後來因為政策,每進的院牆被拆毀,一間間的屋子也住進了許多人家。
薑瑾年的父親因為兒子多,又主動上繳了大部分資產,所以重新分配時保住了主屋的那幾間房。隻是他大概也沒想到,在他死後沒幾年,自己的發妻便被兒子們趕到了柴房裏去住。
臨近年關,現在並不是勞作的時節,所以大多數的人都在家裏。包括薑瑾年的兄嫂們。
薑瑾年沒有去跟他們打招呼,而是直接越過主屋,跑向那間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柴房。
門‘吱呀’一聲推開。
明明是白天,室內卻因為沒有窗戶而顯得昏暗。牆角邊的一張床上,攤在那裏幾乎沒有起伏的被子動了動,“小六回來啦?是小六嗎?”
氣息微弱帶著幾分幹啞的聲音傳來。
薑瑾年頓時落下淚來,跑到床邊跪下,道:“阿媽,是我,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