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條十米長的窄甬道,便是漢尼拔精神病院的病房區。兩排忽明忽滅的廊燈,赫然湧入眼簾。
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枯槁麵容不時從鐵窗內伸頭張望,不停地擠出猙獰的神情,陣陣怪笑好似惡魔錘擊喪鍾,令人哆嗦。
亨伯爾全身微微搐動,突然轉身,習慣性咧起嘴角:“拳格先生真的可以幫我……”
“拳格”二字說出來,兩名押解員同時臉容肅穆。對於他們而言,“拳格先生”近乎神話般的存在。
“拳格先生等你很久了,趕緊的!”一名押解員拽緊亨伯爾的手臂說道。
“嗬,拳格先生終於來……”亨伯爾猛地加快了步伐。
話剛脫口,一根丁字棍狠狠地砸向亨伯爾的腦門,一股淒慘的濃血頓時由亨伯爾的發際噴湧而出。“給我放老實點!你不知那邊在消防演習嗎?”另一名押解員說道。
亨伯爾瞬間感到腦子翻轉暈眩,雙腿不住打顫。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提溜起來拖到一處石階旁。
三人拾階而上,順道左折,來到466號病房——
六七平米的病房猶如一口深井,除了一扇鐵門,周圍盡是潮濕的弧形磚牆。一塊塊藻色的斑跡爬滿牆身,泛黑的地磚散發著黴臭味。牆隙不時迸發出咯吱吱的聲響,病房內靜得極其可怕。
兩名押解員離房後,亨伯爾在一條長桌前坐了下來,一雙羔羊似的褐色眼睛,仰視著從玻璃穹頂透射而下的日光,手指般粗細的光柱變換著角度切在鐵桌上,緩緩地移向對麵的空位。
亨伯爾像怪病發作似的,詭異地搓手而笑,嘴角近乎咧扯到耳根,彎成神經質的弧度。他的雙眼隨著每束光線的明暗粗細,透出狂妄而自信的神色,整個人逐漸進入高度亢奮狀態,仿佛一種蓄積已久的欲望即將在此引爆。
強光灼熱。耀眼。
病房內持續升溫。
良久。門外突然有人說道“拳格先生,請!”
聽到“拳格先生”四字,亨伯爾如彈簧般從鐵椅彈起,雙目像準星般緊緊鎖定鐵門的方向。
“來了……你可終於來了……”
亨伯爾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將視線移到了門鎖的位置,門鎖逆時針擺動了兩下,門被推開了——
一個醫護人員領著一個男人向亨伯爾接近。亨伯爾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甫一坐下,醫護人員馬上儀式般用皮帶將其手腕固定在椅子扶手上,隨後轉身離去,“哐”的一聲從房外鎖上鐵門。
拳格先生沉默地注視著亨伯爾。
亨伯爾謹慎地抬眼看了一下這個以“拳格”為姓的健碩漢子,眼前的漢子仿佛暗夜中的狼孑然天地間,從容而獨蘊孤傲。小麥色的甲字臉,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雙眸銳利有神……
亨伯爾未敢再作打量,繼續詭異地搓手而笑。
他知道自己的救星來了,真的來了。
拳格先生見他神色詭異,向四周掃視一輪,轉身走到長桌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聽說你一直念我名字!”
亨伯爾點了點頭。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拳格先生從提包裏拽出一個透明的密封袋置於桌上,隨手推到亨伯爾麵前。他輕聲說:“這包是你父親留下的遺物。”
亨伯爾瞥了一眼。
“你應該見過,你父親在遺書裏叮囑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亨伯爾一言不發。
“我理解你的心情。問個問題,馬上走!”拳格先生將雙臂交叉在胸前。
“不要再問了!我什麼都不想說!”亨伯爾大聲叫道,瞳孔裏蒙著一層凶暴的陰鬱。
“如果你覺得我還能幫得上忙的話……”拳格先生起身欲走。
亨伯爾瞪大雙眼逼視著拳格先生,說:“拿出來!”
拳格先生抓起密封袋子,拿到眼前晃了一晃。
“怕我傷害你?”拳格先生瞪了亨伯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