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傷勢已好的差不多了……”明月慎重的落下了手中的最後一顆棋子。

“所以,我要離開這裏了……”在明月落下黑子的同時,沈雪寧也放下了手中的白子。

那名中年人走過來觀望片刻:“公子,您與沈宮主乃是平局。”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訝。

“當今世上,能與在下下成平局之人,雪寧姑娘是第一個。”明月抬頭望向沈雪寧目光深邃。

“彼此彼此,一直以來雪寧也是難逢敵手,今日有幸能與明月公子對弈一局,實乃雪寧之榮幸。”

“雪寧姑娘心中可是已有打算?”明月微微沉下了眼瞼,目光望向棋局。

“明月公子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沈雪寧站起身:“這段時間以來多謝公子照顧,他日有機會,雪寧定會報答相救之恩,如今雪寧傷勢既已好轉,也是時候離開了。”

說著,不等明月答話,沈雪寧已轉身吩咐不遠處的如月和如意:“如月、如意,收拾一下,準備回郡主府。”

程府,程南英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一隻精美的木盒,盒中靜靜的躺著一隻通體碧綠的玉鐲,在光線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思緒回到十年前:

他的母親溫婉美麗,卻染上了不治之症,臨死前將他叫到麵前,將這隻玉鐲從骨瘦如柴的手腕上褪下,交到了他手中,慎重的囑咐著:“南英,這隻玉鐲是程家的傳家之物,隻傳給程家的長媳,如果將來你有了心愛的女子,就將這玉鐲交給她做為訂情信物……”

他已記不清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複雜心情收下這隻玉鐲的,一直以為,如他這般冷心冷情之人根本不會有心上人,豈料,沈雪寧在不知不覺中融化了他心中的冰冷……

如今,他最大的願望便是與沈雪寧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是為了皇命,而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和沈雪寧度過一生:雪寧的傷勢已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她會不會再次誤會我是為了皇命才答應她的條件,我向她提親她會不會答應……

冰冷的眸底閃一絲慌亂,一絲不安,原本冷峻的臉龐上竟然浮現出絲絲柔情,此時的程南英,分明就是一名想向人表白情意卻又怕人拒絕的大男孩,哪裏還有半分冷麵統領的樣子……

合上木盒,將玉鐲小心翼翼的收在手掌中,程南英下定了決心:我去試一次,如今獨孤絕並沒有答應雪寧的條件,如果我現在去找雪寧,她未必會直接拒絕我……

如月和如意將所有的物品收拾妥當,沈雪寧和明月道別後,三人走出了明月居,望著沈雪寧漸行漸遠的藍色身影,明月的眸底越發深邃:“易安,事情安排的怎麼樣了?”

“回公子,事情已全部安排妥當?”立於明月身後的中年人語氣恭敬。

“此事不能出任何插翅,否則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會功虧一簣。”明月麵容凝重,語氣嚴肅。

“屬下明白,此事屬下會親自去辦,絕不會出任何差錯。”中年人鄭重承諾著。

明月輕輕點了點頭:“如此甚好,沈雪寧已離開,我們回去吧。”

易安推著明月剛剛轉過身,一襲白色戎裝的程南英來到了這裏:“明月公子,雪寧還在睡嗎?”

明月轉身望向程南英,英俊的臉上帶著春風般溫暖的笑容:“程統領三天未來,雪寧姑娘的傷勢早已好轉,剛剛離開此處不到一柱香的時間……”

“她去了哪裏?”程南英冰冷的眸底略帶一絲慌亂。

“郡主府。”

“多謝。”明月話音未落,程南英已道謝離去,望著程南英快要消失的背影,易安微微俯下了身子:“公子,程南英會不會破壞我們的計劃?”

明月輕輕搖了搖頭:“應該不會,沈雪寧是聰明人,對於事情的利弊她應該比誰都清楚,臨走前她已做出決定,絕不會輕易改變……”

沒錯,剛才的棋局是他故意和沈雪寧下的,因為他看出沈雪寧有些猶豫,所以,他才借棋局點醒她,讓她看清麵前的局勢,不要再猶豫不決,他了解沈雪寧,在這皇權至上的聖乾國,為了生存下去,她一定會做出令他滿意的決定……

“可是凡事總有萬一,不如屬下派幾個人去跟蹤程南英,如果事情有變……”易安抬手做了個殺的姿勢:“那屬下就讓程南英永遠消失……”

明月微微思索片刻:“也好,不過,程南英與聖乾皇室關係密切,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出手,否則隻怕會打草驚蛇!”

微風輕起,樹枝輕擺,地上的花草也隨著微風來回搖晃,淡淡的花香夾雜著清新的氣息飄入鼻中,讓人心曠神怡,如臨仙境。

沈雪寧的傷勢還未痊愈,此處環境很美,很適合養傷,走在小路上,沈雪寧的速度也不知不覺慢了下來,邊走邊四下欣賞著四周的美景,心中輕輕歎氣:

如果世間沒有紛爭,在此處建一間小屋居住,實乃人生一大樂事,隻可惜,天總是不遂人願,向往和平之人往往會被卷入無端的事非之中……

突然,一襲飛揚的白衣映入眼簾,沈雪寧停下了腳步,隻見正前方不遠處,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正站在白揚和綠柳之間,側對著她們而立,氣勢逼人,銀製麵具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點點幽光……

沈雪寧先是不解,隨即釋然:獨孤絕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已經不重要,就算他不出現,她也會去找他,這樣一來,倒省去了她不少麻煩……

緩步走至獨孤絕身後,沈雪寧語氣清冷、肯定:“辰王爺,我想和你做筆交易!”

這邊,程南英緊握著那隻玉鐲快速趕往郡主府,心中既然開心又有些慌亂:雪寧,她會答應我的求親嗎……

“南英,你這麼著急趕去哪裏?”一道熟悉的輕喚自身側響起,程南英停下了腳步,隻見一襲白衣的冷逸軒正緩步向他走來,英俊的臉上帶著隨性灑脫的笑意。

“逸軒。”看到冷逸軒時,程南英心中猛然想起他是沈雪寧最深愛之人,眸光不自然的閃了閃,握著玉鐲的大手竟然慢慢收緊,思想掙紮片刻,心中打定了主意:“逸軒,有空聊聊嗎?”

臨月樓雅間中飄蕩著濃濃的茶香,清淡的茶水自壺中緩緩倒入茶杯,熱氣縈繞,餘溫嫋嫋,冷逸軒端起麵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姿勢優雅迷人:“南英,你究竟想和我說些什麼?”

握著玉鐲的大手再次收緊:“逸軒,整個聖乾國人盡皆知,沈雪寧愛的人是你,但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愛上她了,想要娶她為妻……”

聞言,冷逸軒麵色微變,端著茶杯的大手猛然收緊,隻聽“卡”的一聲脆響,茶杯被他捏的粉碎,杯中的茶水測了他一手,茶杯碎片紮進了肉中,絲絲鮮血滴落在地……

“逸軒。”顯然是沒想到冷逸軒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程南英心中頗為不解:他不是不喜歡沈雪寧嗎?為何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無妨,一時不小心而已。”冷逸軒說的輕描淡寫,自懷中拿出一條白色的絲帕動作麻利的包紮著傷口,狀似漫不經心的詢問著:“南英,沈雪寧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世間好女孩多的是,你為何會愛上她這種人?”

程南英輕輕搖了搖頭,一向冷峻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是在何時愛上沈雪寧的,我隻知道,在她重傷昏迷,性命不保時,我很慌亂,很著急,很怕她從此以後不會再醒過來,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愛情吧!”

程南英冷峻的臉龐上浮現出濃濃的沉醉與向往:“一直以來,我都是冷心冷情之人,從來不知情為何物,曾經我以為,這一世,我不會對任何人動情,雪寧卻是個例外,是她讓我知道,原來我也可以有感情,我也可以像平常人一樣去愛別人……”

望著程南英冷峻臉上所洋溢的幸福表情,聽著他的肺腑之言,冷逸軒的大手悄然握緊,心中思想激烈的掙紮著:

南英竟然愛上了沈雪寧,我要怎麼辦,阻止他去找沈雪寧?如此一來我的計劃才能成功,血麒麟才能完全屬於冷家,但是,南英向來冷情,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能令他心動的女子,如果我強行拆散他們,就是毀掉了南英的幸福,可是如果我不這麼做,那血麒麟就會與冷家失之交臂……

“時間不早了,我要先去郡主府找雪寧,逸軒,咱們改日再聊。”程南英起身向外走去,毫無防備的,將自己的整個後心全部暴露給了冷逸軒,如果此時冷逸軒對他出手,他必敗無疑……

望著距離門口越來越近的程南英,冷逸軒緊握的大手微微顫抖,腦中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掙紮,眸底寒光一閃,猛然站起了身,微微顫抖的手掌猛然揮出卻在半路又撤了回來,言不由衷的說出了一句話:“南英,祝你好運。”

“多謝!”程南英腳步未停,拉開房門快步走出了雅間,雅間中的冷逸軒頹然坐回了椅子上,眸底隱有寒光閃現:“來人,去郡主府暗中監視沈雪寧的一舉一動,無論她出什麼事情都要隨時向我彙報!”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郡主府門口,車簾掀開,一襲粉衣的如月與一襲青衣的如意跳下了馬車,緊接著,身著藍色紗衣的沈雪寧緩步從馬車中走了下來,精致的妝容掩蓋了她麵色的蒼白,雙唇還未恢複以前的嬌豔,微微有些發幹。

“大叔,麻煩你了。”如意將一塊銀子交給了趕車之人,那人接過後連連道謝,駕車離去。

沈雪寧微微抬頭,望見了大門上的牌匾,郡主府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金光,沈雪寧嘴角微挑,輕扯出一絲諷刺的笑意。

此時的郡主府與往常已大不相同,放眼望去凡是住人的地方,一片片皆是廢墟,不過府中的美麗景致倒是無損,假山清池,小橋流水依舊像往常一樣流淌不息。

府中眾人全都無精打采,麵容憔悴,一個個全都像活死人一樣,機械的走來走去,見到沈雪寧後行禮時也變得機械而隨意,不過也難怪,如今的郡主府每天晚上都會死人,說不定哪天他們就會在睡夢中徹底消失,前景一片黑暗,做事自然也提不起精神……

沈雪寧新換的房間並未被炸掉,不過此時她沒心情回房休息,剛想走進大廳休息片刻,冷不防身後傳來一聲輕喚:“沈宮主。”

輕輕轉身,不遠處,一襲白色戎裝,英武不凡的程南英正跨過小橋快步向她走來,不知是不是沈雪寧的錯覺,程南英一向冷峻的臉上竟然隱隱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意。

如意將沈雪寧的東西送回了房間,如月為沈雪寧和程南英上過茶後也退了出去,整個大廳中隻剩下了沈雪寧和程南英兩個人,沈雪寧端起桌上的清茶優雅的輕抿了一口:“不知程統領今日前來郡主府所謂何事?”

程南英微微低下了頭,緊握著玉鐲的手心竟然在冒汗,腦中飛速運轉,思索著應該如何回答:“郡主府的景色不錯!”

想了半天程南英竟然說出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心中暗罵自己沒用,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一直以來他都對郡主府避如蛇蠍,之前他為逼迫沈雪寧嫁給他曾在郡主府站過許久,隻是,當時他滿腦子隻有任務,根本無心觀看郡主府的景色。

不知為何,如今的郡主府在他眼中不止景色迷人,就連廢墟他都看得十分順眼!

沈雪寧抬頭望向大廳門外,觸目所及的是一片廢墟:這也叫景色迷人,今天的程南英怎麼這麼反常,他究竟想說什麼……

思索再三,程南英打定了主意,緊握著玉鐲的大手再次收緊,猛然抬頭望向沈雪寧,目光堅定,“沈宮主,其實我這次來郡主府是為了向你……”

“宮主,辰王府莫管家到,他奉辰王爺之命來送聘禮……”如月恭敬的稟報聲在門外響起,程南英隻覺頭部轟的一聲響,整個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半天才稍稍恢複:“你答應了獨孤絕的婚事?”

沈雪寧輕輕點了點頭:“沒錯,前幾天我中毒、重傷,是獨孤絕救了我,所以,我答應嫁給他……”

沈雪寧又說了些什麼程南英根本沒有聽進去,此時他的腦中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沈雪寧要嫁給獨孤絕了……

心,重重的跌落在地,摔成了碎片,隨風飄散在空中,胸中無比的沉悶,窒息的感覺讓程南英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跳離了水麵的魚,徘徊在死亡的邊緣,隨時都會窒息而死……

“程統領你沒事吧?”望著程南英蒼白的臉龐,沈雪寧心中不解。

程南英強迫自己從痛苦中回來,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沒事。”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大手悄然握緊,那隻玉鐲被他緊緊握在手中,淡淡的清涼透過皮膚傳入手心,一如他的心,冷的徹骨!

“程統領,雪寧有事先走一步,您請自便,如月,招呼程統領!”安排好一切,沈雪寧起身離開了大廳。

望著那道窈窕的藍色身影漸行漸遠,程南英的視線久久不能收回,冰冷的眸底染著濃濃的傷痛: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在我想通一切愛上她時,她卻要嫁給別人,我程南英到底做錯了什麼,上天要對我如此殘忍……

沈雪寧要嫁給獨孤絕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聖乾,人們茶餘飯後議論的都是這方麵的話題,於是,人們對沈雪寧的態度不再是厭惡,而是好奇,好奇像她這般的女子究竟用了什麼方法,能如此輕易就獲得了戰神王爺的青睞……

皇宮禦書房:“什麼,沈雪寧要嫁給獨孤絕,消息可準確?”歐陽清一身龍袍,麵色慍怒,眸底隱有厲光閃現。

“回皇上,此消息千真萬確,今日午時,屬下親眼看到辰王府管家莫鬆親自將大批的聘禮送進了郡主府!”一名暗衛跪於歐陽清麵前,語氣恭敬。

“沈雪寧!”歐陽清咬牙切齒的大吼一聲,眼底寒光閃現,一把將桌上的奏折全都掃到了地上:“她竟然敢忤逆朕的意思,答應獨孤絕的婚事,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說著,歐陽清猛然側目望向那名黑衣人,眸底的寒光更濃:“朕今晚就要聽到沈雪寧死亡的消息……”

那名黑衣人心中猛然一驚,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實話實話,“皇上,獨孤絕不但派出了大批的暗衛在暗中保護沈雪寧,在她居住的地方更是被人設下了極其厲害的陣法,短時間之內,屬下靠近不了沈雪寧……”

聞言,歐陽清不怒反笑,隻是那笑容讓人覺得陰森恐怖:“看來獨孤絕還是很重視沈雪寧的,嗬嗬,這還真是個好機會呢,暫時先不要動沈雪寧了,派人監視郡主府的一舉一動。靜觀其變!”

太子東宮,在聽到沈雪寧要嫁給獨孤絕的消息後,歐陽睿開心異常,沈雪寧嫁給獨孤絕就等於是忤逆了歐陽清的意思,歐陽清自然不會放過她,而他歐陽睿,也終於不必再瞞著歐陽清暗中動手對付沈雪寧了……

飲下一杯香氣四溢的美酒,歐陽睿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嘴角浮上一絲森冷的笑意:“沈雪寧,你我之間的較量這才正式開始!”

“古雲,清水湖邊那位姑娘的事情你調查的怎麼樣了?”原本冷逸軒擔心沈雪寧會答應嫁給程南英,便派人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想找機會破壞他們之間的事情……

可是沒過多久前去監視的人來報,說辰王府的莫管家送了大批的聘禮去郡主府,那時他便已猜到,沈雪寧已經答應要嫁給獨孤絕,他的目的達到了,血麒麟從今以後會完全屬於冷家,三大至寶就隻剩下一個血玲瓏還沒有下落……

沈雪寧與獨孤絕那邊他已不必再擔心,接下來,他便有大把的時間去尋找那名與他心意相通的女子,冷家乃是聖乾的三大世家之首,其勢力不容小覬,可是,他動用了所有的勢力仍未能找到那名女子,無奈之下,他隻得再次去找古雲幫忙!

古雲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的審視著手中的一副古畫:“我辦事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的夢中情人就會出現在你麵前了,不過,到時你要怎麼感謝我?”

“能不能告訴我你會用什麼辦法將她找出來?”冷逸軒看似平靜的語氣中竟然隱帶一絲急切,古雲放下了手中的古畫,抬頭望向冷逸軒,眸底閃著濃濃的戲謔:“天機不可泄露,如果我將方法說給你聽,那就不靈了……”

突然,古雲麵色一變,轉移了話題:“逸軒,沈雪寧要嫁給獨孤絕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這件事情整個聖乾人盡皆知,我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冷逸軒不以為然:“你問這個問題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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