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平常,程南英根本無心理會這種事情,可是如今沈雪寧出嫁一事對他打擊很大,他需要找些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鬼使神差的程南英向著那名暗衛消失的方向走去。

所謂暗衛,除了保護皇帝外還有另外一種任務,那就是暗中殺掉一些皇帝明裏不能除掉之人,這種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所以,程南英來到禦書房外並沒有靠太近,有些秘密還是不知道的好。

禦書房中的談話聲忽高忽低,忽近忽遠,再加上程南英離的遠,聽不真切,時間一長,程南英也失了興致,剛想起身離去,冷不防沈雪寧三個字隨風傳入程南英耳中。

程南英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悄無聲息靠向禦書房:“看來那沈雪寧的確厲害,竟然暗中除掉了嬤嬤和那四名侍衛,暗一,迎親隊伍現在走到哪裏了?”歐陽清語氣冷冽,暗帶怒氣。

“回皇上,迎親隊伍由冷炎帶領,剛剛出城,向郊外別院走去。”

“很好。”歐陽清眸光一寒:“原本朕想讓沈雪寧嫁給程統領,如此一來也可保她一命,誰知她竟如此不訓抬舉,公然忤逆朕的命令嫁給獨孤絕,她不僅讓朕在百官麵前顏麵盡失,也公然宣布要與我聖乾為敵,在朕這裏,不能為我所用者,就沒有存活的必要,暗一,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屬下明白,屬下立刻去辦。”話音落的同時,跪在房間中的那道黑影不見了蹤影,歐陽清轉過了身,一向和藹的麵容嚴重扭曲,看在人的眼中顯得猙獰無比:“沈雪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程南英再次悄無聲息的遠離了禦書房,來到一處無人之處,思想激烈的掙紮:怎麼辦,皇上要殺雪寧,我要不要去救她,如果救了她,我就是背叛了皇上,我們程家世代忠良,誓死效忠歐陽皇室,我不能為程家抹黑,可是,皇上已對雪寧起了殺心,如果我不去救她,她一定會沒命的,我究竟該怎麼做……

吵鬧聲越來越遠,隊伍越往前走耳邊越靜,除了得得和馬蹄聲外,隱隱可以聽到陣陣鳥鳴,沈雪寧知道,隊伍定是出了城,正往郊外獨孤絕的別院走去……

突然,一陣濃烈的殺氣傳來,縱使沈雪寧坐在轎中也能感覺得到這股殺氣的強烈,沈雪寧坐在轎中未動,眸光微沉:來者定是訓練有素之人,不是殺手,就是侍衛或暗衛……

“保護王妃。”冷炎話音剛落,外麵響起了激烈的兵器交接聲,沈雪寧凝神細聽外麵的動靜。

來的刺客皆是武功高強之人,一招一式都狠毒無比,誓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達到目的,而獨孤絕所派的迎親隊伍本身就是一支精銳的軍隊,其能力不容小視,再加上又有能力非凡的冷炎在指揮,所以兩幫實力相當之人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

突然,一陣強勢的內力襲向花轎,坐在轎中的沈雪寧眸光微寒,暗暗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就在轎簾打開的瞬間,沈雪寧揮掌攻向來人,本以為會趁其不備將來人擊敗,豈料,她不但沒能將那人擊敗,手腕還被那人緊緊抓住。

“雪寧,是我。”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冷冽之氣迎麵逼來,沈雪寧微微一愣,就在她疑惑的瞬間,那人已將她拉出了轎外,揮劍斬除幾名擋住他們道路之人,拉著她快速向前跑去:“雪寧,跟我走。”

“程南英,你要帶我去哪裏?”沈雪寧手腕的脈門被程南英抓住,她想要反抗卻力不從心,隻得被迫隨著程南英快速離開了那混亂的場地。

“到了你自然會知道。”此時程南英是背對著沈雪寧的,所以沈雪寧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的剛毅與眸底的堅定。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來到了一處大山前,前來追他們的人要麼被殺,要麼被甩掉:“程南英,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望著空蕩蕩的四周,沈雪寧用力甩掉了程南英的手,清冷的眸底隱帶一絲怒氣,由於他們剛才跑的太急,沈雪寧的小臉微微有些泛紅,更為她平添了一種特殊的美。

“雪寧,你可知此次是誰派人暗殺於你?”程南英語氣嚴厲,眸光凝重。

沈雪寧輕哼一聲:“除了歐陽清與歐陽睿,我實在是想不出還會有誰能派出如此厲害之人來暗殺我。”

聞言,程南英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恢複了正常:“雪寧,皇上之所以派人殺你,是因為你忤逆了他的意思,害他在文武百官麵前下不來台,如果你真的嫁給了獨孤絕,在你死前,他對你的暗殺絕不會停止,獨孤絕可以護你一時,卻未必能護你一世。”

“既然如此,那程統領覺得雪寧應該怎麼做,去向歐陽清賠禮道歉?”沈雪寧語帶嘲諷,聰明人都知道,伴君如伴虎,既然你已經得罪了他,就算去向他賠禮道歉,他也絕對不會再輕饒於你……

“雪寧,你跟我走吧。”程南英的雙手猛然嵌住了沈雪寧的雙臂,一向冷漠的眼底莫名的情愫湧動:“為了你,我可以放棄榮華富貴,前程爵位,我們可以去一個沒人認識到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們的生活。”

望著程南英充滿希冀的眼底,沈雪寧苦澀的搖了搖頭:“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們,又能走去哪裏,歐陽清想要殺我,如果看不到我的屍體,他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你覺得他會聽你之言放過我嗎?如果我真的和你離開這裏,不止是害我自己,更害了你……”

“那你嫁給我吧,我們程家世代忠良,為朝廷立下戰功無數,我可以去求皇上,就算他再不甘心也絕不會再為難於你。”程南英一向冷漠的眼底竟然充滿了乞求,焦急著等著沈雪寧的答案:“雪寧,我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皇命難違,而是因為我真的愛上了你,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給你你想要的幸福……”

聞言,沈雪寧眸底的苦澀更濃:“程統領,也許你能夠給我幸福,但你卻無法護我周全,因為想殺我的人是歐陽清,而你是他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我真的嫁給了你,不是愛你,而是害你……”

“沈郡主在那裏……”程南英剛想再說些什麼,一聲侍衛的驚呼聲響起,抬頭一望,隻見大批的侍衛正快速向這邊靠近,為首一人不是別人,正是辰王府管家莫鬆。

“程統領,放手吧,我們之間沒有緣分。”望著沈雪寧清冷眸底閃爍的堅定,程南英一向冷漠的臉上隻剩下了苦澀與自嘲:

其實,他早就該想到會是這種結果不是嗎?雖然他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沈雪寧,雖然他願意放棄一切與她遠走高飛,但是沈雪寧說的沒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們又能走去哪裏。

當今世上根本就沒有絕對隱蔽的地方,如果他帶走沈雪寧,就等於是背叛了歐陽清,依歐陽清的性子,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皇宮暗衛的厲害程度程南英是見識過的,總有一天他們會被歐陽清的暗衛找到,然後,殺之。

望著程南英眼底隱忍的痛苦之色,沈雪寧知道他已經想通,一步一步慢慢向後退去,程南英的大手從沈雪寧的胳膊上一點兒一點兒慢慢滑落……

當沈雪寧微涼的指尖在他手中徹底消失時,程南英的心瞬間被撕成了碎片,隨風飄散在空中,眸底的痛苦之色更濃,悄然握緊的大手微微顫抖,如果這樣,我的手掌中是不是就能留住你的溫度……

“沈郡主受驚了。”當莫鬆等人來到近前時,沈雪寧已走出了幾米遠:“那些刺客已全部被殺,沈宮主不必再擔心,為防出事,王爺特意派卑職前來迎接沈郡主,郡主請!”

回頭望了一眼站在原地未動的程南英,沈雪寧暗自歎了口氣:如果你不是歐陽清的人,或許我們會成為朋友,可是現在,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之間隻能是敵對……

迎親隊伍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當天地間隻剩下程南英一個人時,他慢慢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手掌中僅留的那一絲芬芳隨風飄散。

有些事情早已注定,尚未開始,便已結束,一如程南英與沈雪寧之間的感情,他們兩人就像兩條交錯的直線,稍稍轉身,便已錯過……

微風輕起,程南英身上的白色披風隨風飛揚,立於天地間的修長身影是如此挺拔,麵容冷峻,氣勢逼人,就是這樣一個冷心冷情之人是在何時突然有了感情,突然間向往正常人的生活,隻是,他的幸福是那麼短暫,短暫到隻有一瞬間,彈指一揮,幸福已遠去……

微風輕輕吹過,明明是溫暖的陽春三月,為何他卻覺得全身冷的徹骨……

或許是因有了莫鬆的親自護衛,一路上迎親隊伍未再出任何事情,吉時剛到便已到達郊外別院,耳邊祝賀之聲不絕於耳,轎簾被掀開,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握住了沈雪寧的纖手,就在兩手接觸的瞬間,沈雪寧心中猛然一驚:這隻手明明是獨孤絕的,應該如同他的人一樣冰冷透骨不是嗎,可是為什麼給她的感覺卻是如同蕭堯的大手一樣溫暖……

蕭堯,想到這個名字,沈雪寧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怎麼會下意識的將獨孤絕與蕭堯相比較了,他們兩人的性情、喜好完全不同,對我的態度也絕對不會一樣……

就在沈雪寧沉思的瞬間,獨孤絕已牽著她的小手下了花轎,鞭炮聲響起,兩人在眾人的祝賀聲中緩步走進了別院,拜堂,送入洞房,宴請賓客,一切事情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沈雪寧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有的隻是一種責任,一種向往:從今以後她就是辰王妃,或許她與獨孤絕之間沒有感情,或許他們之間不會有共同語言,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他們會成為敵人,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會成為盟友,會相互扶持,度過眼前的難關……

夜深了,賓客們漸漸散去,新房中亮著火紅的燭光,一襲紅嫁衣的沈雪寧正安靜的坐在喜床上,獨孤絕這麼晚了還未回來,不知道心中在打什麼主意,不過,比耐性,她向來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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