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斬

朝雲疏散,薄霧消退,點點金光透過雲層灑向大地。

別院中的仆人早已起床,整座別院都已被打掃的幹幹淨淨,走廊中高掛的紅燈籠在晨風中來回飄蕩著,隨處可見的大紅喜字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夢似幻,昭示著昨日的喜慶。

獨孤絕和沈雪寧所住的小院中依舊靜悄悄的,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房間,驅散了一室的昏暗,層層帳曼後,舒適的雕花大床上,沈雪寧正如同小貓一般乖巧的依偎獨孤絕懷中,睡得安然恬靜,獨孤絕的一隻手臂自沈雪寧頸下穿過,手臂盡頭的大手被沈雪寧如墨的發絲蓋住。

不知是不是錯覺,發絲下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時間不長,沈雪寧的眼睫連連跳動,似是快要從睡夢中蘇醒,溫暖有力的臂膀緊覆在她的腰間,綿長均勻的呼吸聲傳入耳中,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頭發上,淡淡的龍涎香飄入鼻中,睡意朦朧的沈雪寧心中一驚,猛然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白色的裏衣,微微抬頭,獨孤絕戴著銀製麵具有臉龐映入眼中:該死,我的警覺一向很高,對於氣味尤其敏感,昨晚怎會毫無防備的在他懷中睡了一夜,竟然還睡的這麼香甜……

此時,獨孤絕雙眸微閉,銀製麵具在晨光中散發幽光,或許是由於沉睡的緣故,獨孤絕如同銀製麵具一般剛毅的半邊側臉,竟然柔和了許多。

沈雪寧的眸光微微閃了閃,小手慢慢向獨孤絕的銀製麵具上伸去,她很想知道,在這張銀製麵具下所藏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

豈料,就在沈雪寧的小手剛剛觸到銀製麵具時,一隻大手憑空伸出,緊緊鉗住了她的手腕,獨孤絕原本微閉的利眸猛然睜開,眸底銳光閃現:“沈雪寧,你確定要看本王的真麵目嗎?”

世間怪事最多的就是皇家,獨孤絕出身於皇室之中,本身肯定有不少的秘密,他那銀製麵具掩蓋下的半張臉就是其中之一,不過,皇室之人的秘密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窺視的,如果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其下場定是十分悲慘,她沈雪寧可是聰明人。

剛想借用巧力抽回自己的小手,冷不防獨孤絕一個翻身將沈雪寧壓在了身下,冰冷的眸底隱帶一絲戲謔:“如果王妃想知道本王的真麵目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成了真正的辰王妃,本王會告訴你所有的秘密。”

說著,獨孤絕動手去撕沈雪寧身上的白色裏衣,豈料,就在他的大手剛剛碰到沈雪寧的衣扣時,一絲森冷的氣息滲入到了脖頸動脈處,微微側目,隻見沈雪寧的小手正抵在他的動脈上,指尖處寒光閃閃,顯然是某種暗器。

沈雪寧麵色如常,清冷的眸底隱有寒光閃過:“王爺,雪寧隻知道與王爺是同盟,隻要王爺遵守與雪寧的約定,王爺的秘密對雪寧來說並沒有什麼吸引力。”有些秘密還是不知道的好,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王妃的確很聰明。”凝望沈雪寧片刻,獨孤絕眸底的利光微散,輕輕鬆開了沈雪寧,慢慢與她拉開了距離……

“多謝王爺誇獎,識時務者為俊傑。”沈雪寧收回了手中的暗器,坐起身的同時,獨孤絕已掀開被子下了床,優雅快速的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盡快梳洗,早膳過後王妃要隨本王進宮。”

“我們進宮做什麼?”沈雪寧心中不解。

“到了宮中王妃自然會知道。”說著,獨孤絕自靴中拿出一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在一條白色錦帕上滴了兩滴落紅,沈雪寧不以為然:這裏又不是烈焰國,你這落紅滴給誰看……

獨孤絕拉開房門走了出去,片刻之後,兩名四十多歲的宮中嬤嬤緩步走進了房內:“王妃,王爺吩咐我們來服侍王妃洗漱。”

沈雪寧微微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昨天晚上這座別院中隻有獨孤絕的人,這兩名嬤嬤隻怕是今天早晨才被歐陽清派來此地,其目的不言而喻,檢查那條試貞帕,隻不過,歐陽清檢查那條試貞帕做什麼,還有,獨孤絕又是怎麼知道歐陽清一定會派人來此,難道說……

沈雪寧猛然抬起了眼瞼,眸底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如果真是這樣,那獨孤絕的能力還真是令人恐懼……

沈雪寧在那兩名嬤嬤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梳好了妝容,當然,她也沒有忽視掉其中一名嬤嬤在看到那條試貞帕上的落紅時眼底閃過的那一絲陰毒光芒,心中更加疑惑:這些落紅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用過早膳後,獨孤絕和沈雪寧坐上了前往宮中的馬車,獨孤絕坐在馬車的一側閉目養神,沈雪寧也沒有說話,兀自想著心事,一時間,整個車廂十分安靜,靜的有些詭異,如果不是有輕微的呼吸與心跳聲在馬車中響起,這種安靜真的會令人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侍衛恭敬的稟報聲自車外響起:“王爺,王妃,皇宮到了。”

利眸睜開,獨孤絕率先下了馬車,當沈雪寧掀開車簾想要下車時,一隻大手伸到了她麵前,沈雪寧眸光微閃,剛想拒絕,不經意間掃到了正興高采烈,快步向這邊趕來的夏輕盈,眼神一變,柔若無骨的小手瞬間放在了獨孤絕手中,悠然下了馬車。

“絕哥哥。”甜美的女聲傳入耳中,獨孤絕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淡淡答應一聲,握著沈雪寧的小手旁若無人的越過夏輕盈徑直向宮中走去。

在經過夏輕盈身邊時,沈雪寧淡淡掃了她一眼,妝容精致,著裝更是光彩照人,女為悅已者容這句話用在此時的夏輕盈身上再合適不過,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的美醜,獨孤絕根本不在意,更加無心欣賞。

望著獨孤絕與沈雪寧漸行漸遠的身影,夏輕盈氣的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抬眸望向沈雪寧,眼底寒光閃現:沈雪寧,今天你進了這個宮門,就休想再活著走出這裏……

禦書房,房門緊閉,看似空蕩蕩的四周暗藏著數十名暗衛,如果有不相幹的人靠近五十米內,便會血測當場。

書房中除了歐陽清外還有另外一名男子,這名男子並不是歐陽清的大臣,而是出色耀眼如皓月的明月公子。

“不知今日聖皇找明月前來所謂何事?”坐在輪椅上的明月處事淡然,靜若處子,語氣微傲。

“久聞明月公子奇門八卦之術獨步天下,可曾聽過一句預言?”歐陽清麵容嚴肅,眸光深邃。

“不知聖皇所說的是何預言?”明月的聲音不急不躁,一片淡然,讓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罌粟現,天下亂,處子血,始開端……”言畢,歐陽清冷眸微眯,仔細觀察著明月的一舉一動。

明月微微一笑:“聖皇這句話好像並沒有說完。”

“朕的話的確沒有說完,明月公子精通星象命理,請公子斷言,這句預言的可信度有多少?”歐陽清一向和藹的聲音中充滿了威嚴與命令口吻。

明月英俊麵容上的淡笑未變,輕輕搖了搖頭,眸底閃過一絲嘲諷:“明月以為,這句話並不是預言,而是戲言,不過是一些無所事事之人閑來無事所編的故事罷了……”

“可是罌粟者出現了,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預言所指示的方向發展。”歐陽清冷眸中隱有戾光閃現。

“也許一切隻是巧合,或是有人故意為之,明月請問聖皇,這句預言是何時由何人所說?”

“二十年前,天機老人所言。”歐陽清毫不含糊,對答如流。

“家師正是天機老人,隻不過,他曾告知明月,並未做過此番預言。”明月語氣肯定,讓人感覺他並未撒謊:“如果聖皇不信,我們可以靜觀接下來的事態發展,看看是否與預言所說的一致?”

“朕不明白明月公子的意思。”歐陽清目光如矩。

“聖皇如此急躁無非是因了那句處子血,始開端,如此說來處子血已出現……”

“沒錯,朕親眼所見。”歐陽清森冷的眸底暗升起一股嗜血煞氣。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靜觀事態發展。”明月聲音微傲:“在下夜觀星象,天地間一切正常,並未出現任何異樣,所以處子血這一說,並不屬實,隻是……”明月欲言又止。

“明月公子旦說無妨。”

“聖皇,明月雖不知那罌粟者是誰,但是,以聖皇對其的重視程度來看,她一定是名重要人物,處子血一說並不屬實,怕隻怕有人想借聖皇之手除掉那名罌粟者,如此一來,聖皇無意間得罪了厲害人物,趁聖皇與那厲害人物兩虎相爭之時,有人在漁翁得利。”

之前歐陽清堅信那句預言是正確的,所以並未向這方麵想,如今仔細思索,明月說的也不無道理,如果他真的莽撞行事,誤中他人圈套,後果不堪設想。

“那依明月公子的意思?”

“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微傲的語氣透出明月的滿滿自信:“如果這句預言隻是他人憑空捏造,而我們又毫無行動,事態並沒有往他們所想的那方麵發展,總有一天他會沉不住氣,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歐陽清輕輕點了點頭,目露讚賞:“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在明月看不見的眼底,一絲陰毒一閃而逝。

“啟稟皇上,辰王、辰王妃求見。”太監特有的尖細嗓子在門外響起,歐陽清心中暗自思咐‘來的好快’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帶他們去大殿,朕隨後就到。”

“既然聖皇要去會見貴賓,那明月先行告辭。”那名太監走後,明月就欲告辭離去,歐陽清輕輕擺了擺手:“明月公子難得進宮,不如在宮中多逗留片刻,朕還有一些事情不明,想要請教明月公子。”威嚴的語氣中略帶一絲商量的口吻。

明月心性高傲,雖然殘疾,卻身手不凡,如果歐陽清強留於他,隻會適得其反,歐陽清管理整個聖乾國,閱人無數,自然知道什麼樣的人要用什麼要的方法去對付最有效。

“既然如此,那明月就恭敬不如從命。”明月英俊的臉上仍舊帶著淡淡的笑意,眸底一片清明,讓人猜不出他心中的真正想法。

大殿中,沈雪寧與獨孤絕坐在一旁,悠閑的品著香茶,時間不長,門外響起了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皇上駕到。”太監話音剛落,一襲龍袍的歐陽清便緩步走進了大殿,望著優雅起身的獨孤絕和沈雪寧,眸光微閃,瞬間又恢複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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