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2 / 2)

“你不知道,大嫂來過了,她實在被範紅英磨得受不了了,心都走了,人留下也沒意思,讓我跟你說說,讓她走吧。宏廣是手藝人,到哪兒都能吃口飯,大嫂預備著過了年在縣城給他們張羅一間半間的房子。”

“大嫂哪兒來的錢買縣城的房子啊?再說了,她家裏還有宏亮,宏發,和宏喜呢,把家底掏給老二了,剩下的兒子媳婦能幹?”家裏當老人,不患寡患不均,馬占山兩口子別的兒子早就生氣他們老兩口偏心老二了。

“哪能買得起啊,租唄,大嫂說了,就出頭一年的房費,他們走了,今年新承包的地歸公中種,大家分,沒有他們一家子的份。”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是“假離婚”不要變成“真離婚”,真離了,一切都是空談,大房還得重新給馬宏廣張羅媳婦,麻煩得很。

“宏廣咋說的?”

“他能咋說?一心向著媳婦唄,想跟媳婦進城過好日子去。”葛玉鳳翻了個白眼。

“大麗,等會兒你去你二哥家,機靈著點兒,好好打聽打聽。”

“誒。”馬大麗點頭答應著。

見馬占山多雲轉晴了,孩子們又恢複了活潑,尤其是老三馬宏生,吃飽了肚子嘴一抹背起軍挎書包就往外跑,“爸,我先去給車上點油,車鏈子老嘎啦嘎啦響。”

“你個臭小子,你啥時候學會騎車的?還會上油了?我不是不讓你碰自行車嗎?”馬占山才反應過來,站起來罵兒子。

馬宏生見自己得意忘形露了形跡,也不敢碰自行車了,一溜煙兒的跑了。

吃完飯馬占山騎車出了門,騎了足有十多分鍾才追上連跑帶顛的三兒子,“上車,臭小子!”

馬占山騎著車馱著三兒子上了大路,過了一會兒,一輛公交車停了下來,穿著一身綠軍裝,少了兩根手指,臉上帶著一道長疤的男人提著厚重的行李走下了車,他的軍挎裏除了退伍費,還裝著集體一等功,個人二等功的勳章,除此之外,還叮叮當當地拎了些罐頭之類的東西。

馬家馬占山這一支,一共兄弟六個,留在靠山屯的有三兄弟,除了馬大麗的父親行三的馬占山之外,還有馬大麗的大伯馬占海,五叔馬占柏。

馬占海家住屯子的後街,離山更近一些,馬占海會打獵,槍法準得很,還會下套子,經常能獵到一些野豬、麅子什麼的,過得比馬占山家還要富裕些。

隻不過跟頭拱地也要供自己家的孩子讀書的馬占山不同,他更“傳統”,覺得孩子認兩個字不是睜眼瞎就行,早早地就張羅著讓孩子娶媳婦,家裏一樣是四個兒子,除了小兒子之外,都已經結婚了,兩個姑娘裏麵大姑娘十八就打發出門子了,嫁到了鄰村,老姑娘比馬大麗小兩歲還在家裏,但已經放出風聲要相看人家了。

馬占海在前後院的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說起來是“三間大瓦房”實際上隻有三間主屋是瓦房,餘下的都是草房,三間瓦房是用來“撐門麵”的,馬占海兩口子帶著沒成家的小兒子和老閨女住著一間半的東屋,西邊一間半歸馬占山的長子一家住著。。

次子馬宏廣和範紅英的家跟公公馬占海家住前後院,在三間大瓦房後院住,後院是五間的草房,從中間開了兩個門,兩個兒子一家兩間半草房,原來中間是不夾杖子的,從範紅英開始鬧騰了以後,夾了木頭杖子。

想要去範紅英家,得從馬占海家的大門進,走過牆邊的一道長長的走道,才能到後院。

馬大麗剛進院,就瞧見自己的大伯馬占海坐在房簷下扒苞米,“大爺,你擱家呢?”

“大麗來了啊。”馬占海露出了笑容,“吃飯了沒?”

“吃完了。”

“啥時候回來的啊?”

“今天早晨回來的,大爺,我二嫂擱家呢嗎?”

“不擱家呆著她能幹啥?“馬占海撇了撇嘴,老話說得對,偏兒不得偏兒濟,老二人聰明,幹啥像啥不說吧,眼麼前行事也快當(情商高),他偏疼了一些,沒想到最傷他心的就是他。

“大爺,我不是要上村衛生所上班麼?我爸讓我來跟我二嫂要鑰匙。”馬大麗坐到老頭跟前手腳麻利地幫著扒苞米,“大爺,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弟呢?”

“他們都擱地裏呢。”彼時收地全都是手工作業,沒啥農用機械,東北地多人少,靠山屯算是地比較少的了,像馬占山這樣人口多的人家,也得有二、三十畝地,靠山屯地勢高,地塊散,更難收一些,全靠人手作業。

“那啥,我上後院去了啊。”

“快去吧。”馬占海說道,“走的時候上我家來一趟,我前兩天上山采了點草藥,你給你爸帶回去。”

“誒!”

注:彼時結婚離婚都需要拿介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