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2 / 2)

“爸,事兒辦成了嗎?”

“你老爹出馬還有辦不成的事兒?成了。範紅英一準兒把帳給你平上。”

“那她和我二哥真離婚啊?”

“毛教員說得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這些年我品著她的人品,不是咱老馬家人更好。”

“嗯,爸,我媽今個兒燉的窩瓜,可麵了,你可得喝幾盅。”

“不喝了,在公社已經喝一頓了。”馬占山想到了些什麼搖了搖頭,“孩子啊,外麵這世道變得快啊,人也變得快,對了,等會兒你盛一碗窩瓜給尚老師送去。”

“我媽已經打發我老弟送過去了,爸,你說尚老師為啥不回城啊?”

“她有她自己的難處,再說了,她回城了,咱村這些皮孩子光指著你教啊?”

“我才不樂意教呢,家有三鬥糧不當孩子王,將來啊,要是有了新老師,我就專心當我的村醫去。”

“村醫村醫,你會紮針嗎?”

“會啊!”

“給誰紮過針啊!”

“我自己和我同學啊!”馬大麗把袖子一擼上麵一排一排的針眼兒,“我們互相紮!我紮得可好了!”

“行,敢紮針就行。”馬占山點了點頭。

家裏一家子人,看見馬占山回來了,葛鳳芝這才把大鍋掀開,讓孩子們端菜上桌,把鍋裏的窩瓜土豆盛了出來。

滿滿一大鋁盆的窩瓜土豆,洗得幹幹淨淨的白菜葉子和大蔥,一大碗的鹹菜條,一大盆的大碴粥,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吃得開開心心的。

農村人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葛鳳芝吃著飯就把朱逸群的事兒說了,“孩子他爸,你說這不是年尾也不是年頭的,他咋回來了呢?”

“你傻啊,他是受傷殘疾了回來的,他那傷的是手指頭!”

“哦。”葛鳳芝點了點頭,“那個誌願兵不是給分配工作嗎?他咋說不分配了呢?”

“不是不分配,是等著分配,一年是等,兩年也是等,等找人兒,他不樂意找唄。”馬占山說道。

“這還得找人?”

“回頭我去縣裏打聽打聽,大林子這孩子倔,不知道咋辦事兒,不衝別人就衝我跟他爸當年一個頭磕地上論兄弟,這事兒說啥我也得幫他辦了。”

“你這人,別人還沒求你呢,你自己倒要跑上了。”

“求啥求?他跟我個人兒子有啥區別?”馬占山瞪了葛鳳芝一眼,“你也上上心,尋摸尋摸跟前有沒有啥好姑娘給他介紹介紹。”

“咋地也得等他工作落實了,房子修好了再介紹,就現在這情況,就算是介紹也沒好的。”

“那倒也是,你先尋摸吧,挑人品好的啊!可別跟他媽似的,狐狸臉水蛇腰,看著就不是物兒,跟他大娘那樣兒的也不行,麵團兒似的當不起家。”

“行,好好尋摸。”葛鳳芝點頭應了下來。

吃完了飯,馬占山就催著上學的孩子趁太陽沒落山呢,趕緊把作業寫完了,省得天黑之後點燈熬油的。

山村裏的人起得都早,天還沒亮許多人家就一家人都下地了,在路過朱逸群家的老房子時,許多人都瞧見了正在院子裏拿鐮刀清理荒草的朱逸群。

“大林子啊!咋起得這麼早啊!”一位相熟的鄉親說道。

“早點起來早點幹活兒,得把地方清出來漚土。”彼時蓋房子用得是土坯磚,得用黃土加稻草秸子和水成泥,漚兩天之後,再用模具脫坯成型。

“那你忙著啊!幹活的時候別忘了叫我。”

“一定少不了麻煩你。”打完了招呼,朱逸群繼續低頭幹活,院子裏的雜草用了半天才清理幹淨,他找了塊空地,點了把火把這些雜草燒了,草木灰揚到荒了多少年的菜園子裏,這可是肥田的好材料啊。

忙活到快到中午了,朱逸仁騎著自行車引著兩車拉著黃土的馬車來了,東北遍地黑土地,黃土隻有零星的存在,靠山屯的人蓋房子取土都得雇車拉。

這兩車黃土,車老板加上朱逸仁兄弟倆個卸了有一個多小時,卸完了車結了錢,朱逸仁瞧著黃土堆,“你幹啥要兩車土啊!這些土夠蓋兩間房子了。”

“兩車土還不一定夠呢。”朱逸群說道,“除了人住的地方,我還想用老房子裏拆下來的磚壘豬圈呢。”

“你真要養豬啊?朱逸仁瞅了瞅他,“我可聽說你這種情況國家給分配工作。”

“分配啥工作啊?我就樂意擱山裏呆著,我哪兒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