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米油終究是米油,孩子又瘦又小的,整天總愛哭鬧,顯然是沒吃飽餓得。
“哭哭哭,再哭把你扔出去喂狼!”王鳳對這個女兒實在沒啥耐心,煩燥地扔到一邊。
“扔就扔!我現在就扔出去。”朱逸理氣哼哼地說道。
小的還沒怎麼樣,大女兒先哭了,“不行扔妹妹!不行扔妹妹!”
“她老哭咋整?”王鳳下炕看看小米粥熬得怎麼樣了,扔什麼扔,這輩子就這兩孩子了……養著唄。
正這時候朱逸群來了,兩口子看見朱逸群都覺得不好意思,王鳳當時在醫院全靠朱逸群拿錢救命,他們又實在沒錢還給人家。
之前為了救王鳳把公中的錢全都花光了,別家都有意見,尤其是朱七,本來那錢是準備來給他結婚的,農村人結婚都早,他已經十七了,開春就打算蓋房子和相看對象了。
現在拿來救嫂子了……救回來的還是個不能生養的嫂子。
為這事兒,朱家的內部也是各有看法。
“老四來了,吃飯了沒?”朱逸理笑得有些尷尬。
“吃完了。”朱逸群說道,“孩子咋哭成這樣呢?”
“餓得唄,小米粥涼了,我給她熱熱,等這麼一會兒她就哭成這樣。”朱逸理說道,“這孩子比她姐難帶多了。”
“沒奶孩子吃不飽可不是難帶嗎?來年開春抓個帶崽的山羊猴子(因為山羊太“淘”山裏人有時候也叫山羊,山羊猴子),熬羊奶給她喝。”
“哪有那個錢啊。”
“花不了幾個錢,山羊就是吃草和豆粕,到了秋天孩子不喝奶了,母羊和小羊都大了,還能把羊賣了換錢,一年白喝了羊奶不說還能賺點兒。”
“說是說,遠水也解不了近渴。”王鳳抱著孩子拍著,“唉,這孩子能不能站住全靠命。”
“都啥時候了還看命,要我說她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們倆個等著享這老丫頭的福吧。”說完他從大挎包裏拿出四袋大慶奶粉和一個奶瓶子,“這是我上公社的時候買的,他們說拿這個喂孩子好。”
“這玩意兒多貴啊。”
“不貴。”他說完找了個茶缸子,“有熱水嗎,人家說這玩意兒不能擱太熱的水衝。”
“有。”熱水有得是,他從爐子上把水壺拿了下來,倒進茶缸子裏。
朱逸群把盛了半缸子熱水的茶缸子放到了屋外雪地裏,過了大概七八分鍾拿回來,溫度正好。
用這水衝了奶粉,倒進奶瓶子裏喂孩子,孩子真是餓得狠了,奶嘴一塞進嘴裏就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媽媽,我也要喝。”大女兒咽了咽口水爬了過來。
“喝啥喝,這個給妹妹喝的。”
“喝唄,給孩子嚐嚐。”朱逸群又用剩下的水給她衝了一些,大女兒喝完奶粉滿足地笑了。“這四袋奶粉,夠喝一陣子了,等年前年後我就給你們找羊去。”
“唉呀,這孩子可算是得了你的濟了。”朱逸理鼻子發酸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啥也不說了,你要是不嫌乎以後她就是你姑娘,以後你真有那一天,別的事兒指不上她,燒紙填墳……”
朱逸群聽著怎麼不像那麼回事兒呢?他看著兩口子那眼神,呃?村裏人都覺得他活不長要死了?
“三哥,你別這麼說……”
“就是!”王鳳打了朱逸理一拳頭,“哪有你這麼說話的啊?咱兄弟看著身體多好啊?現在又不像早前了,沒有治不好的病。老四啊,我有個娘家表妹,人長得可俊了!就是家境不太好,家裏孩子多,你要是不嫌棄等過一陣子道好了,我讓她來,你們相看相看……咋地也得自己個兒留個後。”
“三哥,三嫂,你們這麼說我更糊塗了,咋就又燒紙又留後的呢?”朱逸群無語了,“我身體沒毛病!”
“你別瞞著我了,全村都傳遍了,你腦袋受傷了裏麵有彈片,看著跟個好人似的,說不定啥時候就過去了。”朱逸理說道。
“哎呀,咋跟你們解釋呢,我是得過腦震蕩,在醫院治好了,我腦袋裏沒彈片。”朱逸群真沒想到自己在村裏人眼裏已經是隨時會死的“活死人”了。
“淨瞎說,馬三叔能撒那個謊?”
“他是誤會了!他沒撒謊!”朱逸群無語了,他解釋,他必須解釋啊,他還等著說媳婦呢,不對勁兒,“嫂子,你知道我隨時要死,咋還把表妹介紹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