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循聲看去,瞥了吳瑕一眼,轉而又看向身旁的齊銳,話裏帶著幾分調侃,又有幾分責備:“哪家的小朋友?就這顏值倒跟你年輕的時候挺像,是政治部管的嗎?”
齊銳丟給孟然一個“我現在也不老”的眼神,答他話道:“要說在工作職能上,我算是管了他一小半,剩下那一大半主要是由聶冰負責管。”
“什麼情況?”安瀾臉上已有不悅之色,從吳瑕個人質疑到整個團隊,“刑偵總隊的門麵人物都要拉出來破案了嗎?”
吳瑕本是整個黃江警方的形象窗口,每天在全市公交、地鐵、樓宇大屏上都有大量曝光。但凡生活在黃江市,上至古稀老者,下到三歲小兒,都對這張英俊的麵孔不會陌生,何況是在自家公安內部。
孟然這一問從管理者的角度出發,並非素不相識,而是指桑問槐,其中深意恰恰就是安瀾之後道出的那直白兩問。
此刻,背朝大門的聶冰並沒有回頭,眼角餘光內站著那一抹挺拔的身形,仿佛一株高潔的白楊樹。
“現在還沒到公關宣傳需要介入的時候。”
終於,聶冰發話了,說的是拄拐站在門口的那個人。
對於吳瑕的不請自來,楊嚴震也很是訝異,不禁扭過頭去,用口型對他說出兩個字:回去!
然而,這位會議上的不速之客卻對兩輪明示選擇了充耳不聞,隻對孟然說道:“孟局,請您給我幾分鍾把話說完,如果4.11案一直沒人報失蹤,協查通告就等於石沉大海,破案時間也將遙遙無期!”
端坐在長桌頂端的孟然隻是聽著,也不表態,既沒讓吳瑕接著說下去,也不提要他閉嘴走出去。
領導者的金口素來難開,仿佛永遠做著話語權的主人。
孟然的策略是讓刑偵說,讓技偵說,讓市特說,讓政治部說,讓他們一個個發表意見,自己則俯瞰他們碰撞出的火花,觀察他們爭論出的結果,最後再擇優作出定奪。
作為公關警察的代表人物,即使在體製內,吳瑕也是一個充滿爭議的角色。光這一間會議室裏,支持或反對的意見就三七對開,好壞皆有。
如孟然所料,對網絡熱度知之略少的中老年領導率先開了腔,技偵的章國鵬反問吳瑕:“那你倒是說說能怎麼辦,難不成讓你發兩條微博和朋友圈,動員你的那些粉絲去查屍源?”
這充滿反諷的一問,吳瑕卻答得十分認真:“光靠我的粉絲還遠遠不夠,要在短期內查清被害人的身份,就必須破層出圈,讓互聯網上更多的人加入進來。”
不等章國鵬想明白了細問,聶冰突然說話了,他依然沒有回頭,還是背朝吳瑕,直接發出質疑:“萬一憑借互聯網,還是沒能在短期內查出女屍身份,對於呈放射狀擴散的漫天輿論,你還有幾成的把控力?”
“以我對互聯網的了解,隻要宣傳效果達到了我所說的出圈效果,真正做到了全民參與,就不可能找不到一個曾經存活過的社會人。”吳瑕麵朝前方,也不看聶冰道。
“刑偵工作最忌諱的就是過度依賴個人臆測。”
“這是基於大數據分析、基於長年奮戰在輿情一線的經驗判斷,不是單純的個人臆測。”
“你在發動整個社會關注的同時,犯罪嫌疑人同樣也會看到,對方如果聞風而動,是不是在增加警方的抓捕難度?”
“當這4.11案件成為了全網焦點之後,各地公安大V都會守望相助,加入宣傳擴散,影響力足以達到全國空前,這要比冰冷的協查通告管用得多。”
“你沒有正麵回答我。”
“4.11案將成為一起裏程碑式的刑偵案件,率先逮捕嫌犯的人無疑會被各路媒體視作焦點。所以,就算嫌犯跑到了天涯海角,甚至不等我們的追逃刑警趕到,他就很可能已經被兄弟單位,甚至是人民群眾給製伏緝拿。”
盡管吳瑕尚未道出具體方案,但光聽他的預估效果,就可窺見那將是一場聲勢浩大的輿論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