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下班,想出去走走,無意中看見醫院門口告示欄新貼的一張招人的小廣告。
我有一個習慣,平時就愛看小招貼。這個習慣可幫了我的大忙。
原來,醫院打更的夜班保安老孫頭家裏有事,請了的長假回老家了,最少得兩個月才回來,所以醫院臨時招值夜打更的人,這都貼出兩天了。
我正好這段時間跟王穎醫生實習都是白班,每周還休兩天,單身狗的我反正也無所事事,不如試試運氣。
因為值夜保安不屬醫院正式職工,屬於臨時雇用的外圍人員,所以醫院人事部門也懶得管這些小事。
他們就把這用人的權利交給管後勤的總務科長,那個總是笑眯眯的姓趙胖老頭,就是給我分宿舍的那個老趙頭,現在我和他也算熟人了。
我興匆匆的回到宿舍,在包裏翻出原來打算送給師兄的見麵禮,兩瓶好酒,(師兄不喝酒,知道我困難,說啥也沒收),就去找老趙頭。
醫院的總務科辦公室就和我們宿舍在一棟樓裏,一樓就是他們總務科的辦公室和倉庫,他們總務科辦公室設在這裏,說是為了方便管理。
我們員工住二樓和三樓,因為總務科的瑣事多,所以老趙頭下班晚一些,我估計現在應該還沒下班。
結果不出我所料,老趙頭還真沒下班,這幾天我們爺倆處的也不錯,三言兩語就把這件事敲定了。
工作是值夜班,可以在值班室睡覺,隻要從晚上接班到早上交班,巡查三次,工資每天一百元,一周一結算。
這麼高,這可比我這實習醫生待遇高多了,我高興地不得了,差點把老頭子抱起來叫爸爸。
哪知道,我高興太早了,第一天值班就攤上大禍,差點丟了小命。
原來,老孫頭值更的地方是醫院的太平間,難怪我這份兼職找的這麼容易,要是沒有點膽子,這份兼職還真沒人敢接。
我們醫院的太平間就是醫院西麵一排平房,緊靠大門的房間就是值班室。
這裏白天還好,周圍全是鬱鬱蔥蔥的大槐樹,也不知長了多少年,前麵有個人工湖,還有假山和涼亭,乍一看,這裏的景色還算不錯。
這裏離我的宿舍不遠,走過人工湖一拐,就可以遠遠地看見我的宿舍樓。
可太陽一落山,這裏就顯得陰森森的,值班室外麵一盞昏暗的燈,風一刮就晃晃蕩蕩的,遠遠地看,就忽明忽暗一閃一閃的,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我一晃來醫院都一個多星期了,可這邊晚上從來沒來過。我盡管心裏有些恐懼,可是,既然說好了,就得咬牙挺著幹了,除了晦氣些,也不會有多大危險,難道誰還能偷屍體不成?
我生在新時代,長在紅旗下,從小就受到無產階級無神論的教育,更合況我是學醫的,上過解剖課,看過真實的屍體,害怕真的有鬼怎麼著。
最主要的是,這份兼職工資還不低,空空的錢包也讓我別無選擇。
當晚我就走馬上任,吃過晚飯,就繞過人工湖,來到值班室,和白班的老於交接完,老於叮囑我,不要亂走動,隻要按照規定在走廊巡視就行。
臨走前,老於又和我說了一遍,千萬不要亂走動。尤其是放屍體的房間,晚上千萬不要進去。
老於交代完就下班走了,空蕩蕩的值班室就剩下我一個人。
我打量一下,值班室比我的宿舍大不了多少,分裏外兩間。
外間有張挺舊的辦公桌,桌子上有一個記錄本,上麵記著的屍體的號碼、名字和家屬的簽字,及屍體登記的送過來和取走時間。
有幾個顯示器,顯示著停屍房,走廊和大門外的監控裏實時畫麵。一個伸縮警棍,一個大號手電,是巡查用的,放在旁邊。
我忽然發現,房子的牆上還貼著幾張辟邪的符。我雖然不迷信,但就自己一個活人和這些死人做伴,說心裏一點不害怕是假的,看到貼的符,感覺心理安穩了不少。
裏麵屋子比外間小一些,有一個單人床,供值班人員睡覺的地方。旁邊還有個落滿灰塵的電風扇。
我看了一下時間,第一遍巡視的時間到了。我按照規定,從桌子上拿起手電,為了仗膽,把伸縮警棍也拿在手裏,開始第一遍巡視(第二遍巡查的時間是零時就是午夜十二點)。
挨著值班室,是一個雜物間,往裏就是放屍體的大屋子。沿著不長的走廊走了一圈,算是完成了第一次巡查任務。
回到值班室。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離下次巡視的時間還早,就百般無聊的翻著手機,喝著茶水。
我沒事就盯著監視器看了看,靜悄悄的,看見監視器裏一個畫麵,是大門外那盞燈,發著昏暗的光,一群蚊蟲在這個老白熾燈泡周圍飛來飛去。
監視器另一個畫麵,顯示的是停屍房,裏麵是十幾個分三排整齊停放的屍體,都蒙著雪白的單子,靜靜的躺在那裏。
從屋頂的幾個氣孔,不停地往裏麵輸送著冷氣,使裏麵始終保持零度以下的溫度。
我翻看一下記錄本,了解到一般這裏停放的屍體,沒有放時間太長的,大多都是兩三天。
一般遺體家屬準備好喪事,通知過親朋好友後,就把屍體取走了,直接送到殯儀館,好讓逝去的親人早些入土為安。
但也有些從養老院和福利院轉來的危重病人,去世後,因為錢的問題,養老機構和醫院一直在扯皮,會在這裏放好長時間。
遇到這種情況,醫院隻好和養老機構、福利院經過一段拉鋸似的談判,或把這些無人認領的遺體捐給醫學科研機構、各大醫學高校,供教學科研用,或把器官配型,捐獻給需要器官移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