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傷口(2 / 2)

“好了好了,別怕,有我呢,”末利拍著我,把我放到床上,替我蓋好被子,“別著涼了,你等著,我去看看。”

我的視線一刻也不敢離開末利,我看著他進了浴室,心裏砰砰直跳。我裹著被子,吞了一口口水。那赫然醒目的血印子,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消失了呢?這情形……

我正想著,末利已經回到床邊,他擔憂地望著我,摸摸我的額頭:“你怎麼了?我去看過,還是什麼也沒有。”

我沒有答話,回想著剛才的情景,末利怕我不信,又補充說:“我把浴室都擦了一遍,邊擦邊看,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見我不言語,默默地翻身上床摟著我哄著我。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我閉上眼,不想再去回憶那個恐怖的畫麵,消失就消失吧,就當我沒見到。

刀光劍影、馬蹄聲、嘶吼聲、飛旋的鏢、受傷的身體、飛濺的血……啊——我從夢中驚醒,喘著氣,瞪著眼睛看向黑暗中浴室門的方向。

我相信那不是我的幻覺,我見過那血手印和腳印,我見過!在那個世界裏!

是他嗎?我不敢再有所遲疑:“末利,快,跟我來。”

末利護著我推開浴室的門,仍然不知道我要做什麼。

我關了浴室的門,緊張地盯著毛巾架後麵的牆麵,我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我要證實我的猜想,又怕看見我心裏擔心的情景。

“末利,給我一盆水,好嗎?”

末利不吱聲,按我說的接了一盆水。我端過來,屏住呼吸,下定決心,對著牆麵,猛地潑了上去。

還沒等我尖叫出聲,末利眼明手快,一把把我拉著退了回來。我手裏的盆“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牆上是一個人血淋淋的胸膛,一把十字飛鏢插在胸口,這個身體隻有鮮血流出來的地方我們才能看見,其他地方是隱形的。這一個血淋淋的胸膛這樣呈現在我們麵前,像一個人被斬斷了頭和下半身,釘在牆上一樣。別說是我,連末利都嚇了一跳。

末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一味地護著我。接下來要怎麼樣,末利用詢問地眼光看著我:“怎麼回事,清平?”

這個身體是他嗎?我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末利輕輕推了推我,他的聲音喚醒了我,我想跟他說什麼,卻如同被封住了咽喉一般,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末利明白了這跟我在那個世界裏發生的事有關,就不再問了。

“末利,”我深吸了一口氣,不敢看那起伏的胸口血肉模糊的樣子,“能幫我把那飛鏢拔出來嗎?”

末利不確定地看看我,不知道我要救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該不該救。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要救的是不是我以為的那個他。

末利還是拔下了那胸口上的飛鏢,我連忙用毛巾堵住了傷口。我扭著頭,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著,不是暈血,而是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我來吧,”末利握著我的手,“去拿些藥和紗布來。”

我點頭出去,拿著藥品回來的時候,走到門口,卻聽見末利的聲音:

“我不管你是誰,既然你不屬於這裏,能回去就早點回去,這也是你該做的事。你自己心裏也清楚,沒有使命的人是不能待在他不該出現的地方的。”

這是……我推門進去,把東西遞給末利。血止住了,傷口包紮好,身上的水也漸漸幹了。末利拉我站到一邊:“讓他走吧,他不該來這裏。”

那受傷的身體似乎很猶豫,過了一會兒,他才消失了。我不知道末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使命不使命的,可是我也知道末利說的沒錯,這裏不是他該來的地方,這是一個水鬼和他的宿主居住的地方。

這一夜我睡得極不踏實,夢裏不是兵戈鐵馬的戰場就是森冷堅固的牢籠,一個男人的聲音總在不停地回響:“回來,這是你的歸宿,回來。”

我頭疼欲裂地醒來,被那夢攪了一夜,心慌難受地直想吐。

“清平……能想辦法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末利捏著我脖頸上掛的水精球,“讓我幫你……”

我搖搖頭,我無力看他,無力說話,更無力想任何東西。我腦子裏全是血淋淋的東西,血手印,血腳印,流血的插著飛鏢的胸口,血肉模糊的身體,他們在我麵前呻.吟著,還有堆積如山的屍體,血流成河的戰場。

我被這些揮之不去的畫麵折磨得不輕,就好像聞到了那腥臭的氣味,我爬在床邊幹嘔,幾乎失去知覺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我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可我知道,該來的總會來,躲是躲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