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這可以試試，”我正急著要返回岸邊找到末利，想起許久沒見到陸炯，現在卻又要分開，也不知道下次再見是什麼時候，心裏非常不舍得，再說妘姬說的這些也對我是很大的幫助，於是又轉回身，“你們……你也別在這裏找什麼記憶了。你那屋子我記得，是你第一次遇見河神的鋪子。恐怕你心裏的怨恨還在，怎麼可能願意回憶起與他有關的東西呢？”
“清平，你……”陸炯沒想到我會說這些。
“謝謝你。嗬，我……”我其實有好多話要說，以前陸炯在的時候，總是有他為我排憂解難，他在我心裏就是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我好想把我的煩惱都告訴他，什麼水月公子，什麼血咒血蠱，什麼一世女主，可是，我現在隻想對他說謝謝。
也許是我已經從他那裏學了很多，已經會自己去承擔更多的事了。
“說什麼謝呀，我還要謝你呢，你剛才說的我居然沒想到，”陸炯攬過妘姬的肩膀，“清平說得對，你雖然聽了我的接受了這一世作人不再複仇，可你心裏的怨恨卻並沒有消除。”
妘姬低頭不語，有些黯然神傷。
“心裏的怨隻有自己真的願意放下才行，答應別人不去怨是沒用的。祝你們好運吧。”不管他們用什麼方法，以陸炯這個大祭司的力量應該都能解決。嗬，他能讓妘姬放下幾世的複仇大計，還有什麼辦不到的？
解鈴還須係鈴人，也許他需要想辦法幫助妘姬見到河神。而且，終有一天，我想我也會需要見到河神，讓他告訴我末利的真身在哪裏。會的，會有這一天的。
末利還坐在船上，他一直望著河麵發呆，我在岸上站著，看了他好久，他都沒有發現。
“末利！”隻是喊他一聲，我卻哽咽了，酸了鼻子，濕了眼眶。
末利並不能聽見我的聲音，就像我剛上岸那會兒，可是他卻下意識地像聽到什麼一樣，遲疑地回過頭來，望見了我。
那一眼，恍如隔世，我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千百畫麵，我出生時和芥蟲一起站在我身邊，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們三個一起頭上戴著柳條編的草帽玩打仗遊戲，一起挑石堆裏的石子在地上畫出各式條紋，一起偷偷拿了父母訂的報紙賣了去買冷飲，一起在我們最愛去的茉莉花林裏放鴨子……總是他們帶著我，讓著我。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本沒有多少記憶，可那一塊被遺忘的東西，卻在我逐漸蘇醒的意識裏分外鮮明起來。
“啊！”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些美好，我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把裏麵的末利給自動屏蔽了。是因為我那時候跳進河裏後受了刺激嗎？我眼淚糊了一臉，視線裏的末利也變得模糊。
“對不起，末利！我不該把你忘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為了救我，都是我！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他不能聽見，我大哭大喊，把心裏的愧疚統統喊了出來。
末利慌張的表情更是疑惑不已，不知道我究竟遇到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看著他焦急地要我過去，卻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著。讓我再哭一會兒，再一會兒……
末利漸漸地也沉靜下來，他剛才就已經知道了他溺水的原因，現在他應該因為我的記憶又知道了一些事情，雖然那還隻是知道，不是他自己的記憶。
“來。”末利看著我，笑笑，他迷人的桃花眼裏一汪清水，一往情深。他伸出雙臂對我點頭，讓我過去。
我還是很難過地撇著嘴，眼淚嘩嘩地流著，覺得愧對他。
末利舉著胳膊，再一次鼓勵我站起來回到他身邊。突然，他腳下沒站穩，身體跟著船身搖晃起來。
我大吃一驚，忙站起來跑過去，穿過屏障，扶著岸沿離船最近的那棵樹大喊：“末利！”
還未等我定下神來，身體已經被人牢牢地抱在懷裏，穩穩地站在船上了。這時我才知道是末利在嚇唬我。
“放心，這次我不會再跳到水裏，也不會讓你再跟著我跳了……”末利緊緊地摟著我，在我耳邊低聲地說，“難怪現在這麼傻，小時候就夠傻的，不會遊泳還愛往水裏跳……唉，真不讓人省心啊。”
“你，你不怪我麼，要不是為了救我……”
“噓——別說傻話，這麼小就敢跟我一起跳河的，這輩子大概隻有你這個笨蛋了，就算你當時是什麼也不懂得亂跳，我也當是為了我，為了跟我一直在一起。要怪，我倒要找個機會拜問一下我的那位主子了。”末利說“主子”兩個字的時候有些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