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還要從那個漫天繁星的冬夜說起。
“嘿!小子,今天的收成怎麼樣?”
津市某一處廢棄的建築工地內,一個裹著破舊棉襖的邋遢老人,懶散地倚靠著水泥管,低著頭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
隨著他嘶啞的聲音沉寂下來,不遠處的黑暗裏響起一陣均勻地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落停在邋遢老人的身邊。
砰!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於寂靜的冬夜中顯得異常刺耳。
工地外繁華街道上的燈光從遠處灑在來人的臉上,刻畫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這是一張少年的臉,但這張臉搭配的五官是在太過普通,普通到隻剩下棱角分明便再沒有任何可供其他人辨識的地方。
“有酒!”隻見得此人嘴唇蠕動了一下,兩個簡潔的字符從中脫出。
老人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目光逐漸聚焦,望向站在身側的人影,嘴角上揚,進而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齒。
“你最近可是走了狗屎運了,小乞丐。”老人的目光轉移到被扔在地上的布袋,布袋中滾落出兩個白花花的饅頭,沾了些泥土。
“嗯。”少年似乎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消瘦的身型在寒夜裏顯得格外單薄。
老人彎下腰,撿起滾落在地上的饅頭,撣了撣上麵的灰,接著便席坐在地上,咬了一口,繼而打開布袋,像是掠奪者一般翻著裏麵的東西。
“謔!醬牛肉!肘子皮!還有半瓶青酒!”老人的嘴已經快要裂到耳後根了。
少年並沒有言語,撿起另外一個饅頭,盤腿坐在地上,從老人手裏搶過一塊似乎被人咬過的醬牛肉,沒有任何猶豫地扔進嘴裏,嚼了起來。
“喂!臭小子,那是老頭子我的下酒菜,還給我!”說著,老人便向少年伸手過去,仿佛要從少年嘴裏摳出食物。
“這是我的!”少年的兩個腮幫子塞得鼓鼓的,眼珠子睜地溜圓,惡狠狠地瞪著老人,囫圇地說道。
“渾小子!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尊老愛幼!”
老人見少年已經伸長了脖子,準備咽下口中的醬牛肉,便悻悻地收回了手,不甘心地說道。
不過馬上老人就轉移了注意力,眼疾手快地抓起一塊不知道沾著什麼食物碎渣的肘子皮,放進嘴裏,吧唧吧唧地嚼著。
老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但他的手上卻不閑著,擰開懷裏酒瓶的蓋子,舉起後就杵進了嘴裏,咕嘟咕嘟地灌了兩口。隻見他的喉結上下蠕動,白酒便下了肚。
“嗝!爽!”老人打了個酒嗝,扶著肚子感歎。
少年依舊不理會,隻是一口一口咬著饅頭,抓著饅頭的手似乎有血跡。
老人舉起酒瓶又灌了一口,待酒下肚,老神在在地搖頭晃腦,似是在回味酒香。
不知幾時過去,老人手中的酒瓶已經見底,舉起酒瓶將最後一滴酒倒進嘴裏,意猶未盡地咂咂嘴。
“要是一整瓶就好了。”老人抬頭看著天空,不知為何,今夜的星星格外得多。
少年早已經吃完饅頭,雙手撐在身後,同樣抬頭望向天空。
時間從兩人身邊溜走,不知過了一分鍾還是一小時,這沉默似乎讓夜更加寒冷了。
“一個人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一句疑問突然從老人口中傳出,打破了冬夜裏最後一部分的寧靜。
少年麵無表情地臉終於出現了一絲情緒變化,眉頭緩緩緊皺,他側過頭,看著依然望向天空的老人,仿佛想從老人的臉上尋找答案。
可他並沒有如願,遠處的萬家燈火已經熄滅,這漆黑的冬夜,僅僅隻有天空中的繁星提供亮光。
但亮光還是不夠,他看不清老人的臉,甚至說,是看不清老人。
是啊,怎麼會能看清老人呢。
他應該今年16歲了,16歲?或許吧,因為老人是這麼說的。
他追尋不到人生記憶的開端,自記事以來,他就像一條狗一樣跟在老人身邊。
為什麼說是狗呢?他也不是特別清楚,可能是因為他見過狗。
同樣是一個顫顫巍巍地老人,手裏攥著一根黑繩,繩的另一端套在一個動物脖子上,後來得知,那叫做狗。
隨著年齡增長,狗的概念愈發在少年腦海裏清晰。
陪伴,領路,忠誠,哦對,還會是親人。
親人?又是一個新的概念,隻不過這個詞太難以理解了。
每當這種情況發生時,他就會告訴自己,等年齡再大一點,或許就懂了。
他有時候會覺得老人什麼都懂,因為老人總會說出一些晦澀的話,雖然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他感覺那一定對自己有益。
比如,一個人最重要的事。
重要這個詞,老人是這樣對他解釋的。
口渴了就要喝水,肚子餓了就要吃飯,這就是重要。
可當他說一個人最重要的事情是喝水或者吃飯的時候,老人卻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