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緣淺情深(3 / 3)

夏小北還沒回話,夏楠已經驚詫的叫出聲來:“啊,媽媽,你單位有人追你啊?”

夏小北拍拍孩子的頭:“小孩子別亂說話。”又禮貌望向雷允澤:“雷先生日理萬機,什麼時候有空八卦別人的私生活了?”

她竟連解釋都不屑解釋一下,讓他無端的心中又生起一簇火。

夏楠有些同情他,還拽拽夏小北的衣角說:“媽媽,我是建議你找男朋友,不過我希望媽媽的男朋友是叔叔這樣的……”

話音未落,被夏小北推進房裏:“作業做了嗎?課文背完了沒?晚上我要給你默單詞,還不快去準備?”

隨著鐵門“哐”一聲巨響,把他隔在了門外。雷允澤靠在自家門上,眉心蹙起,深邃的黑眸裏暗流湧動,冷凝的臉上顯出一絲痛苦,大手也不自覺的按在了胃上。

晚上十一點多,雷允澤在陽台上剛抽完小半包煙,忽然聽見外麵有人嘭嘭的猛拍他的鐵門。他走去開門,意外的看到夏小北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外。

見他出來,也顧不得打招呼,就說:“你車停在樓下嗎?夏楠燙傷了腳,麻煩你開車送我們去醫院。”

雷允澤看她臉色煞白煞白的,就知道事情緊急,二話沒說拿了外套和車鑰匙就出來:“你先抱孩子下去,我把車開出來。”

夏小北把夏楠抱到樓下時,孩子已經基本止住了哭泣,可臉上那斑斑駁駁的淚痕,可見方才是怎樣一場嚎啕大哭。此時,一隻腳褲管被高高捋起,胖胖的小腳背暴露在空氣中,微微顫抖著,腳背上紅腫不堪,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蜷縮在夏小北臂彎裏,還是一抽一抽的好像打嗝,兩粒金豆子掛在眼角將掉未掉。

雷允澤把車停在路口,迎上來接過她手裏的孩子,畢竟是血脈相連,看著孩子哭得這樣可憐,每一聲抽泣仿佛都揪住了他的心,忍不住斥責她:“怎麼這麼不小心,你不是在家看著孩子嗎,還能讓他被燙著?”

要是往常這話一出口,夏小北必然要和他吵起來,可今晚她早已沒了力氣爭辯,她隻要一想起自己衝進廚房時看到的情形,現在還覺得後怕,煤氣灶上火苗還在跳,燒得滾燙的熱水壺倒在地上,開水灑了一地,夏楠坐在開水裏,哇哇大哭,那樣子幾乎把她嚇瘋了。她垂著頭一言不發,默默的把孩子放進車裏。

夏楠一邊抽噎著,一邊摸摸母親的臉,說:“媽媽對不起,你說過小孩子不能碰熱水壺的,我隻是想幫你倒杯水……媽媽你別哭,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雷允澤坐在駕駛座,正要發動車子,這時忽然回過頭來,車內橙黃的燈光下,能照出她眼中若隱若現的淚光。想起自己方才的口氣恐怕是重了點,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一個人照顧孩子也不容易,要不就請個保姆吧。”

她像是沒聽見,隻緊緊抱著孩子,默默的流淚。

說到底,他還是不信她,不信她能照顧好孩子。夏楠是她的骨肉,沒有誰比她看到孩子受傷更心痛,可是有什麼辦法,沒看好孩子就是她的責任。

半夜裏敲響急診科,醫生邊給孩子看傷情邊責備她:“兩個大人在家,看不住一個孩子!現在倒知道哭了,早幹什麼去了?”

說得雷允澤臉上也是訕訕的。其實他哪有資格責備夏小北,他這個做父親的幾乎連一天責任都沒盡過。

半夜裏醫院靜得發慌,夏小北緊緊盯著醫生把紗布一圈圈纏上夏楠的腳,眼淚成串的往下掉。

終於處理好傷口,轉到病房掛了兩瓶消炎藥。疼痛消退了些,加上折騰了大半夜,孩子也倦了,蜷在夏小北懷裏連連打瞌睡。夏小北自從把孩子送進醫院就沒有張口說過一句話,病床間那一張藍色的簾子像是隔開了整個世界,她把自己關在閉塞的空間裏,隻是呆滯的望著孩子的睡顏,整個人仿佛已經麻木了。

雷允澤有些心疼,從她懷裏接過熟睡的孩子,說:“你也累了,趴這休息一會吧。點滴有我看著,打完了我去叫護士來拔針。”

她隻是搖頭,孩子離開她的懷抱時,每一分體溫的消散都讓她惶恐,到最後雷允澤要抱走他時,她突然驚詫的握緊孩子的手,怎麼也不肯鬆。

雷允澤拍著她的肩安慰,說:“你抱了他一整晚了,手也累了。”

可是她拚命的搖頭,雙手始終保持著托起抱著孩子的姿勢,手臂已經僵硬麻木了,可是她更怕她抱不動夏楠了。她一直就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如今就連孩子也要抱不動了,她惶恐的轉過臉來,麻木而機械的盯著他:“你會不會搶走我的孩子?你會不會把我們母子分開?”

要不是懷裏抱著孩子,雷允澤就要發飆了:“我就不知道你腦子裏想的是什麼!”都忙了一整晚,如今他也覺得筋疲力盡,連著中飯和晚飯都沒吃,胃裏更像針紮一樣的疼,但更讓他灰心的是,她竟然時時刻刻都防備著他!他說:“你既然沒本事帶好夏楠,你把他弄這窮鄉僻壤的藏起來幹嗎?我是他的父親,難道我連關心他都不能?你別忘了,我有責任盡父愛的,你這樣躲著我,把孩子藏起來不讓我見,對我就公平嗎?”

她就覺得雷允澤忽然跑來S城不尋常,又煞費苦心的搬到他們對麵住,每天對著孩子獻殷勤。如今她做母親失職,被他逮了個正著,他隻要稍微在法官麵前一說,她就沒有半分贏麵,就算沒有今天的事發生,他財大勢大,要抱走這孩子,有的是辦法。她如今才開始害怕,渾身抖如篩糠。

彼此僵持片刻,她隱忍的咬著下唇,在那本就失了血色的嘴唇上又咬出一層一層的牙印,眼眶空靈晶瑩,淚水在眼底晃動著仿佛就要盛不住落下來。他終於長長的吸了口氣,扭過臉去,他最是經不住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每每看到她要落淚,心裏總要難受得四分五裂一樣。

他說:“好了,是我語氣重了,大家都累了。我知道你情緒不穩定,我向你建議請個保姆,也是為你好,怕你一個人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顧孩子太辛苦。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保證,不會和你搶孩子,你醒來他還在這,隻要你想帶著孩子,他就永遠跟在你身邊。”

夏小北最後還是沒睡著,一直等到兩瓶消炎藥水都掛完了,護士來拔針,說最好住院觀察幾天。雷允澤也說在醫院換藥方便,有護士照看著,在家要是感染了就麻煩了。

一切都忙完,已經快淩晨五點鍾,夏小北終於疲憊的趴在病床邊睡著了。雷允澤看看她,又看看床上睡得熟熟的夏楠,雖然一宿沒合眼,仍覺得欣慰,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夏小北背上。

胃裏空空的,從最初的刺痛變成痙攣,他用手按了按,想母子兩醒來也是要吃東西的,於是又踩著晨露,走出醫院去給他們買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