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獨
其實她是大意了,以吳邦鄞的能耐,恐怕她剛剛入境,他就收到消息了。隻是這麼些年她在美國,他一次也沒再騷擾過她,他這樣忙的人物,藍珈還以為他壓根把自己忘記了,沒想到竟還分心惦記著她。
想到此,藍珈發出一聲自嘲的輕笑,肩臂跟著微微輕顫。
“看來是玩得不錯。”身後的男人下了定論。
藍珈向外側了側身子,終於逃離了他的懷抱,轉過身來,雙眼漸漸習慣了黑暗,也能依稀看清麵前男人的輪廓。他幾乎和幾年前沒怎麼變,五官鋒利,眼神陰鶩,在這黑漆漆的環境下更顯的冰冷湛亮。
他往後退了一步,就勢坐倒在身後的大床上,床上被褥淩亂,梁凱利顯然沒有收拾的習慣,而這弭亂的一切又無聲的昭示著某些東西。
吳邦鄞舒展雙臂,像是無意識的在床上摸了一把,然後笑出聲來:“他今晚在這過的夜?是他的技術不行,還是沒能滿足你,你要跑出去找刺激?”
藍珈在黑暗裏啐了口。這男人就是那什麼嘴裏吐不出什麼牙。
他拍拍身邊空位,示意藍珈坐過去。藍珈背對著他,假裝沒看見,吳邦鄞果然道:“真是,有了舊愛,就不要新歡了啊。”
“你到底來幹什麼?”藍珈到底沉不住氣,走到窗簾邊,打開了壁燈。
橙黃色的燈光一照,所有潛藏在黑暗裏的東西頓時都無所遁形。吳邦鄞眼底的興致也漸漸熄滅,他隻是笑,有一搭沒一搭的玩著手指尖,像是久別的老友敘著家常:“我前一陣子去看我妹妹……”
藍珈從容不迫的表情在一瞬間分崩離析。
“你也知道,小靜一個人在北京悶久了,沒啥事可幹,成天就知道在家裏看電影,我看她那裏屯了不少帶子,就想去借幾卷回來打發時間,沒想到……叫我發現了有趣的東西。”
他特意停頓了一下,然後眨眨眼,別有深意的看著藍珈。
藍珈攥緊了手指,她跟自己說:忍。
“你要不要一起看?”吳邦鄞說是問她的意見,其實已經站起來,往錄像機裏塞一卷帶子。這年頭很少在見到這種老式的錄放機了,也就藍珈有這種怪僻,喜歡收集,也喜歡看這種錄像帶。所以她住的地方一般都有這種古董級錄放機,吳邦鄞自然也知道她這個習慣。
吳邦鄞很熟練的拿起遙控器操作,寬大的屏幕逐漸打開清晰,畫麵像是在昏暗的地方拍攝的,並不是什麼專業的攝像機和人員,倒像是什麼人偷拍的,連人影都看不清楚,隻有混雜的聲音——女人的嘶吼和哭喊。
那聲音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嗓子,破碎的尖利。
藍珈下意識的攫住自己頸子,好像那裏正有一雙手在收緊。
盡管她無數次的告訴自己,要忍,一定要忍。可她還是沒有抑製住自己,隨手操起桌上茶杯往電視屏上砸去。
哐……
碎裂的聲響,尖銳,刺耳。
沒有什麼更糟糕的了,她覺得自己整個人也被撕碎了,再也拚湊不完整。
房間裏重新靜下來。吳邦鄞邪氣淡笑,舒展身體向後躺去,坦然解開襯衫的一粒粒紐扣,然後鬆開褲上皮帶,修長手臂拍了拍身側的床鋪。
“……”藍珈沉痛的閉上雙眼,雙腿如灌了鉛,一步一步向床上邁去。
壁燈的光環漸漸衰弱,衛藍珈藏在床單下的手繃緊了五指,攥成拳,十指緊扣入掌心,再無力的鬆開,複又扣緊,如此反複,掌心已經血肉模糊。
“嗯……”咬得發白的唇終於克製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她的身子被折成從未有過的弧度,男人的鐵掌死死握著她的纖腰,自從那件事後,她還從未被人如此粗魯的對待過,讓她覺得痛苦,生不如死。
吳邦鄞咬著她的耳垂,粗戛的喘息:“雖然你隻是一隻被我妹夫玩膩了的破鞋,但我不介意接著玩。”
她“哼”了聲,有氣無力。
她想姓吳的是在提醒她,提醒那些發生在她身上的豬狗不如的事情,讓她一輩子也不要忘了那個噩夢。
她在心底冷笑,那樣的事,誰能忘記?這個噩夢已經伴隨了她八年,在每個夜晚折磨著她,痛不欲生。
豆沙色的窗紗後麵泛起淡青的魚肚白,身上的男人終於偃旗息鼓,咕噥了一聲翻到她身側睡下。
藍珈蜷緊身子,額上滲出層層冷汗。
滿地狼藉,除了扔的七零八落的衣服,還有剛剛被她砸碎的杯子和報廢的液晶電視。藍珈環著肩膀,讓暴露在外的肌膚得到一絲溫暖的包圍,卻清醒的再無睡意。身體的酸痛讓她像一位遲暮的老人,深深的陷入一些支離破碎的回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