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把燒到手指的煙蒂摁在手心掐滅,雪白的掌心留下一點黑色煙灰,他又用拇指泯掉,厚重的眼睫垂下。
“你的猜測差不多都對了。”
沒等江渝自滿的嘴咧開,他又道:“但有一點錯了,你不是神獸,而是神。”
神?!
江渝在心裏重複了遍,後知後覺瞪大眼睛,緊緊抿著嘴,弓了弓後背,幾乎要憋死了才把那句“臥槽”給壓回了胸腔。對於這些推理,他隻有兩成的把握,畢竟這些想法腦洞太大,對於接受了二十年社會主義教育的年輕人來說是完全的天馬行空。
白曜拿起麵前玻璃杯裏那杯酒抿了一小口,劣質的酒精灼燒著味蕾,但他此刻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味道,淡淡道:“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嗯……”江渝看著他雖沒有緊繃但卻不算好看的臉,想了想才往前湊近,有些賤兮兮問:“上一世你就暗戀我是嗎?”
玻璃杯上雪白的手指微頓,白曜還以為他會問有關自己身份的事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了下,看著那雙炯炯的眼含笑看著自己。忽然有些恍惚。
眼前好似有雲海層層退開,仿佛又回到那時候,他是他憧憬的神明,明眸如星,銀發若雪,回眸一笑,永入心間……
“是。”白曜神情中帶著與冷酷麵容截然相反的虔誠認真。“從第一眼見你就喜歡你。”鬆了口氣,隨即露出了一個堪稱詭異的笑容,像是傷感又像是嘲諷甚至還有幾分愉悅發泄,食指輕扣著玻璃杯邊緣。
“那時候的我,隻是一個卑微的神祈師,隻能仰望你卻觸摸不到,配不上你。”
江渝眉頭跳了下,腦中好像突然紮進了一根刺,剛好刺在那根敏銳的神經上,有個模糊的念頭產生。兩隻胳膊趴在桌子上,上身幾乎越過了半張桌子。
他問:“什麼是修羅?”
還記得白曜說過——如果我所愛之人也愛我,即便他是神,我也會化身修羅與他相配。他的直覺堪稱敏銳,如今不免覺得這句話有更深層的若有所指。
白曜抬起眼,漠然看著近在咫尺的人,薄唇微微張開,雙手毫無預兆猛的發力,撐在桌上驀然起身逼近。
江渝幾乎是下意識捂著嘴退回去,腿撞在椅子上,金屬凳腿生生劃著瓷磚推出去,傳來尖銳抓心的刺耳聲響,這動作太大了,那長年累月積勞成疾的生鏽椅腿差點沒禁住蹂躪折了,環顧了下四周,幸虧沒什麼人,那桌喝酒的依舊在扯著嗓子吹牛逼,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壓低聲音吼:“大庭廣眾的你幹什麼?!”
“你真想知道?”白曜抓著桌麵,雪白的手指因為用力骨節凸起根根分明,但他還是笑道:“那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江渝隻看到了那不懷好意的臉,忙緊了緊領口,往後縮了下頂道:“你給我滾。”
白曜垂下眼,麵上依舊維持著笑意,又沉沉坐了回去。
“修羅就是厲鬼。”他低了低眼道:“早先地府還沒創立的時候,鬼魂之間可以通過相互吞噬增強實力,其中一隻厲鬼吞噬了數以萬計的同類。你可以理解成量變引起質變,邪靈成身時有青炎燃起,此後化身修羅,不死不滅。”
傳說,世間最冷的青炎伴邪靈修羅而生。
“不死不滅?”江渝驚訝道:“這不就是個掛嗎?你們冥界就沒有個類似計劃生育的政策控製一下,萬一修羅數量爆炸了怎麼辦?”
白曜抱著手臂瞥了他眼,已經習慣這人關注點清奇並且腦子隨時脫線,淡淡道:“你想多了,從古至今隻出過一位修羅。”
江渝坦然一笑,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是冥帝?”
白曜雪白眼角往裏縮了下,看著他,緊抿的唇線沒有張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