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還是不見?(2)(1 / 3)

見,還是不見?(2)

兩年的光陰,自己有了新的生活,連身份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已經不再是兩年前的那個雲蘿公主了,這些變化如果看在大冰山眼中,他會怎麼想?

麵對當初利用太妃的善良而逃出楚宮的自己,他是恨還是怒?他能把當初延皓的錯算在自己頭上,那他會不會把現在的憤怒轉化為阻礙自己逐鹿天下的行動中?

獨自一人想了半晌,薩雲蘿深深呼出一口氣,隨即派人請了宋化丹來。自己和大冰山見麵,已經不能算是私人的行為,是兩國會晤的大事,還是要請教經驗老道的宋老頭的意見。

宋化丹仔細想了想,雖然對薩雲蘿和楚雲飛之間的個人恩怨並不是太清楚,但作為大楚大王的楚雲飛發來信函,會麵一事就關乎國家顏麵和國運民生。把自己想法和薩雲蘿說了一遍,最後兩人決定暫時推掉,待軍國大事穩定之後再見為好。

其實宋化丹心裏真正的擔憂他並沒有明確說出來。

要知道,現在見麵,對於南鄭來講,是無法對等的。大楚一方的楚雲飛自然是大楚大王的身份,而薩雲蘿呢?義軍首領?宋化丹擔心現在與楚雲飛見麵,會委屈了薩雲蘿和南鄭軍。

即使宋化丹不說,薩雲蘿多少也明白,畢竟南鄭與自己皆名不正言不順,國不國,郡不郡,身份實在特殊,這也是她躊躇的原因之一。

其實,對於這些自己本身倒沒所謂,但是讓一路共生死的南鄭大軍低人一等,自己是說什麼也不願意的。

商量好細節之後,薩雲蘿令人起草書信一封,委婉拒絕了楚雲飛見麵的邀請,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的“複國伊始,百廢待興,多謝大王厚意,改日定當來會”等等客套話。

接著,宋化丹告知薩雲蘿,昨日在銀安殿商議國事,諸多大臣提出既然大夏已亡,為能名正言順對內對外,皆紛紛提出懇請公子考慮登基,立國號,定都城,設立國家管理機構,盡快走上正軌,發展民生,積蓄國力,以圖天下。

薩雲蘿低頭不語,良久,才心情複雜的看了宋化丹一眼,輕聲問道:“師父,我雖是南鄭公主,但畢竟是女兒身,我的身份……大家都還不知道吧?”

細細想起來,自己的身份可是既複雜又特殊。自己是天下人皆知的大夏公主,名義上又是大楚的王後,可實際上,又是南鄭的亡國公主。

何況,這是一個男尊女卑思想嚴重的時代,女主登基自然會折損了男人的麵子,隻怕會引起很多人的不滿,更為嚴重者甚至會罷官辭職,如果那樣,朝中怕會損失一些雖迂腐,卻賢能的人才,對大業很是不利。

宋化丹點點頭,笑著看了她一眼道:“因為公主和大楚大王之間的恩怨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對公主的身份,我們一直是保密的。他們都還不知道公主真正的身份。”

“還是師父考慮周全!”薩雲蘿輕輕點點頭,想了想接著問道:“如果我以雲公子的身份出現,日後得知真相,定有欺騙之嫌;如果告知天下我的真實身份,大臣們會不會有什麼想法和意見?而且……大楚那邊又該如何解釋?”

其實,最令薩雲蘿擔心的還是大冰山,一旦自己的身份公布於眾,到時必然會被天下人議論紛紛,依著大冰山的性子他絕對不會無動於衷,一旦生怒,必定會給百廢待興的大業帶來危險。

宋化丹微微眯起眼睛,看著薩雲蘿心思急轉,卻不說話,半晌方笑著問道:“那公主認為該怎樣才好?”

薩雲蘿深深吸了一口氣,凝眸看著宋化丹,認真說道:“我認為應該告知諸臣和天下人真實信息,人無信不立,何況一國君主的身份?若是現在就遮遮掩掩,以後被人知道了,誰還敢相信我們?”

宋化丹露出一抹讚賞的笑容,輕輕點點頭,看著薩雲蘿清澈堅毅的桃花眼撫髯說道:“公主言之有理!任何事物乍然出現,總有這樣那樣的異議和不同看法。公主這段時日以來,身先士卒,處事有理有據,大家有目共睹,老夫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薩雲蘿很是讚同的點頭,有了宋化丹的話,對未來有了一些信心不似之前那般迷茫。

殿外陽光灑進來,一室清明。

看著薩雲蘿嬌豔的花顏上一雙桃花眼閃閃,透著一抹堅毅,宋化丹欣慰而笑:“而且,公主的確是我南鄭先王唯餘之一脈,現在複國有成,不是公主為君,又該是何人?”

薩雲蘿點頭,自己現在隻是南鄭雲蘿公主,你大冰山的王後是大夏公主,與南鄭又有什麼關係?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本也不少,就算同名,又能如何?既然一路走來,自己絕不回頭!我就是要打出一片晴朗天空,男女平等,無尊無卑!

想著,薩雲蘿信心滿滿的抬眼對宋化丹一笑,隨即說道:“師父說的極是,關於國號和都城,徒兒還有些想法,請師父一並給下意見。”

兩人一番研究討論方商量完畢,而後宋化丹徑直去找初蒙等人,大家又商量了半夜,隻等次日諸臣聚會。

清晨時分,陽光從天際劃破雲層,遙遠的東方便綻放出霞光萬道,雲層也被染上了赤彤的金邊。站在飛霞殿的玲瓏窗格前,入目處,翠瓦疊金,碧簷鬥角,在晨光中如同瓊樓玉殿,莊嚴肅穆。

薩雲蘿微微眯起了眼睛,俯視著皇宮大殿,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大圈圈裏的小圈圈了——一個高處不勝寒的孤獨居處。那座巍峨的承乾殿,便是這片山河的至高處,一旦登臨,天下收在眼底,掌握手中。

那些爭權奪位、大開殺戒的男人,是不是在這鍾鼓煊赫、天闕輝煌中,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或是一旦踏上此途,無論霜刀劍雨,便再難回頭?

就像現在的自己,為了平淡的幸福,卻不得不登臨絕頂,體會人世間的冷血和孤獨。

朱雀燭台上點著數支明亮的燭,侍女將薩雲蘿扶坐在鏡台前,細心的將青絲高挽,黛眉淡掃。

今日,是薩雲蘿首次以南鄭雲蘿公主的身份,麵對所有人。

銅鏡中,一張眉目如畫的花顏,明眸清澈,笑意淡淡,光華閃爍。

身邊一名侍女以指尖輕拎衣領,手腕稍一用力抖開衣衫,淡黃色的外袍輕巧的搭上薩雲蘿的身,左右手順勢一捋,衣衫如水順滑。小心的將腰間的帛帶係好,再抬眉,便見鏡中人廣袖長衫,玉容高華。

侍女的眼中不覺流瀉出驚豔的目光,原來世間竟有如此絕色的女子,而且這個女子即將成為萬人之上的女帝。

一路征戰廝殺過來,早已習慣了行動便利的箭袖男裝,突然換成這樣飄逸又華美的服飾,薩雲蘿有些不太習慣的動了動身體,微微蹙起了眉頭,自語道:“人果然習慣了之前,再改變就會覺得怪異,看來今天的事鐵定不會那麼順利。”

一旁侍女拿起妝台上的步搖,往她發間輕輕插去,回身輕聲應道:“公主,好了!”

薩雲蘿做了個深呼吸,暗暗給自己打氣,順便稍稍舒展了一下腰身,伸手拍了拍臉頰,妄圖衝淡一點那看上去端莊高貴,卻令人有些氣悶的妝容。

一係列的怪異動作,囧的兩邊侍女想笑不敢笑,想問不敢問,隻得個個低頭。

扭頭看著窗外的日影,薩雲蘿淺淺一笑,起身挺起腰板穩步向承乾殿走去,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殘酷的戰爭也已經經曆,還有什麼可以難倒自己?好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酷女,就不信玩不了這些禽獸時代的古人!

太陽高掛天際,禦道兩側侍衛甲衣鮮明,執戈持戟肅立,隱隱顯露皇家威嚴。

薩雲蘿站在殿前,風拂起衣袖,心潮如浪翻滾,一回頭看到身後兩條長長的尾巴,唇邊勾出一縷淡淡自嘲的笑意,大冰山到哪身後好像也有尾巴,一直奇怪是什麼感覺,原來竟是這樣啊!

遊戲玩大了,籌碼便跟著也大了,從開始選擇入局,便知道會有這麼一日。有得必有失,但真正發生了,降臨了,心裏卻依然會有這些無法言說的掙紮。

踏上這條路,便不能再瞻前顧後,決定了,就不能後悔!薩雲蘿在心裏安慰自己,慢慢轉身向著承乾殿看去,那裏,就是自己一路拚搏得來的天地嗎?就是未來自己的舞台嗎?

燦爛的陽光,映著薩雲蘿唇角一抹淡定又堅毅的笑容,熠熠生輝。

承乾殿內,除去各地守將外,凡是夠品級參與聚會的文武官員已全部到齊,大家都明白,這既是南鄭複國後第一次群臣齊聚,也是未來君王登基前的重要一次商談。

眾大臣各懷心事,相互間低聲打著招呼。正在這時,殿外傳來三聲清脆的靜鞭響,原本的輕言私語聲消失,瞬間殿內鴉雀無聲,眾人略略低了頭,偷眼看著殿門。

陽光在琉璃瓦上反射出一片奪目的金光,薩雲蘿身著淡黃宮裝,作為未來的君王第一次踏進了承乾殿。

本是莊嚴肅穆的承乾殿頓時響起一片詫異的抽氣聲,可想而知那進來的宮裝女子引起了轟動。

昨夜宋化丹已經預先通知了很多近臣,但還是有許多人不知道薩雲蘿的真實身份,驟然看見一個豔麗傾城的宮裝女子踏著丹陛走進來,無不驚訝萬分,接著掀起一股小小的騷動。

薩雲蘿穩步從眾臣麵前走過,對他們私下的舉動視而不見,站定,轉身,淡定沉靜的立在丹陛上,一臉從容。

“臣等參見公主殿下!”以宋化丹為首的近臣紛紛俯身恭敬施禮。

薩雲蘿淡淡一笑,輕輕抬手,冷靜應道:“諸位平身。本宮就是南鄭先王餘脈雲蘿公主。素日戰事所需,不得不男裝示人,請大家原諒。”

聲音清脆淡定,不少曾聽過將令或是打過交道的人瞬間便明白過來,原來沙場點兵,叱吒風雲的雲公子竟是現在這位嬌滴滴的雲蘿公主!震驚代替了疑問,而後才想起自己竟被一個女子統領,還誓死追隨,多少有些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