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柔和的陽光悄悄繞過屋簷，落到門前，蘇榮輕輕推開房門，伸了伸懶腰。
秦雅樓坐落在平江城東麵大街之上，這裏是平江城人流相對最稀少的路段。但是畢竟靠近大街，白日裏終究有些吵鬧，而琴聲最受不得幹擾，因此繞過秦雅樓，在後方小巷裏的琴社，才是蘇榮主要居住和教琴的地方。
穿過回廊來到前堂，琴社大門依舊緊閉著，整個琴社前堂後院四處充滿了著清晨的寧靜。他果然又是起得早的那個。
無奈搖搖頭，便往廚房而去，但突然注意到的氣流卻讓他停下了腳步。淡藍色的氣流的，十分微小，稀稀疏疏的，全部往身後頭頂上而去。經過身邊的氣流，沒有任何實感，不如說是流光更為貼切。
他猛地轉頭，順著氣流看去，分明遠在秦雅樓四層樓頂的小小身影，在他眼裏卻無比清晰，如同站在麵前。
是一個男人的背影，身形顯瘦，留給人的背後，覆蓋了一頭白色的長發，被風吹動著。
藍色的氣流，向他聚攏而去，仿佛進入他的體內，接觸他的身體後便消失了。
“這是什麼？”
蘇榮看到從眼前流過的氣流，氣流之中，有一道白色的線在眼裏十分清晰。好奇驅使他伸出手去，手指沿著白色的線劃過，氣流倏忽間消散。
站在樓頂的那個人，似乎感覺到什麼，快速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蘇榮。那人的目光十分平靜，年輕的麵容與那頭白發著實不搭。
蘇榮與他目光對上，頓時精神恍惚，視線一陣模糊，空氣中藍色的氣流全數消失不見，那個白發男人也縱躍而下，從他視野裏消失了。
他撓了撓頭，有些不明所以，再次定睛觀察，藍色氣流又憑空出現了。他盯著秦雅樓樓頂，卻發現明明那麼高那麼遠處的東西，一磚一瓦上麵的細微紋理，他卻看得如此清晰。
愈發彙聚精神去看，那磚瓦化作了星星點點，蘇榮再也看不明白，也不曉得如何去形容眼裏看到的事物，隻是臉上的表情變得呆滯。
桌椅映入眼底，蘇榮的呼吸變得急促。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瞳孔之中，有一點微不可察的藍色熒光。
“那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甚至不自覺開始自言自語，“秦雅樓裏的房間！”
“四樓！”
“三樓！”
“琵琶！”
“笛簫！”
“桌！”
“椅！”
……
秦雅樓之中的一切，盡入眼中，興奮和驚訝的情緒開始充斥心頭，腦袋卻變得沉重。
當眼前一黑，轟然倒地之時，他才回過神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瞪大著雙眼，瞳孔卻緊縮著。他眼裏的熒光已經消失。
疲累感不斷襲來，頭暈帶來的惡心感也一陣一陣。他雙手撐地癱坐在地上，腦子裏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天眼半開，洞察明理之境。”
耳邊驀然掠過一個溫和的聲音，隻是一瞬，仿佛是幻聽一樣，卻讓人似曾耳聞，聲音有些熟悉，但此刻的他沒辦法多想太多，隻將這一句記住了。
緩了許久，蘇榮才從地上爬起來。
剛才看到的一幕一幕在眼裏回放，他決定馬上去秦雅樓再確認一下，若非幻覺……
“蘇榮，怎麼還沒開門？”
王信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打著嗬欠的他慢慢走來，顯然剛剛起床。但這讓蘇榮腦袋空白了一陣，王信平時有這麼早起床的嗎？
可是看看天色，日光已經開始明媚起來，他才恍然覺察他疲累的發呆期間，實際上過去了半個時辰。
“這是幻覺嗎？”蘇榮呢喃低語了一聲。
“什麼？”
“沒事。”
他轉頭看向門口，嚐試著彙聚精神，強烈的惡心感用上心頭，但目光卻確確實實看到了門的那邊。再往遠些，穿過秦雅樓的牆，秦雅樓內的物事十分清晰，更遠些，兩個身影隱約顯現，但大概是連續穿過三層阻隔後，已經看不清晰。
收回目光，惡心感隱隱有些留存，但不會太過嚴重。
“師兄，那個師妹是一個人過來的嗎？”
“這個……”王信愣了一下，不確定的說道，“應該是。”
“哦。先去秦雅樓吧，也不曉得那個師妹什麼時候回到。”
“是的。”
走出巷口，轉兩個拐便到了秦雅樓正門。蘇榮第一眼便被那一抹白色吸引過去，長長的白發，隻是撥到兩邊露出個臉，便隨意披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