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1 / 2)

汾喬自然也害怕掛科,便也選擇了像眾人一樣邊聽邊埋頭抄筆記。

在這之前已經有師兄師姐們留下多年的經驗,這門《文化哲學與文化產業》上課不發講義,期末不劃考試範圍,全靠學生的記憶力和課堂筆記。

僅僅上了一個星期兩節課,汾喬的大筆記本上已經記了滿滿三四頁,別的同學隻比她還要更多。

新生嘛,在剛入學時候總是充滿了動力,整個教室一片沙沙的記筆記聲,也有跟不上的,直接開了錄音筆。

忽略期末考試的嚴苛,薑教授平日裏講課的風格也和她人的氣質差不多。話溫柔如水,隻是講著講著,她卻突然停了下來。

汾喬抬頭,卻見薑涵轉身正注視著講台下方的眾人。

汾喬停下筆,正奇怪,卻聽薑教授溫聲對台下眾人詢問道:“筆記跟得上嗎?”

確實跟不上。

不是薑教授講得有多快,而是這本就是一門需要貫通理解的課程,即使全神貫注,也很難在抄全筆記和認真理解之間兼顧。

“那就把筆記都收起來吧。”薑教授溫柔的女聲開口命令。

眾人都有幾分遲疑,大家麵麵相覷,都很清楚這門課程的難度,如果沒有筆記,這門課十有八、九是掛了的。往年的師兄師姐們也沒過教授不讓抄筆記呀?

“汾喬?”

薑教授朝點名冊看了一眼,開口叫了一個名字。

汾喬猝不及防被點了名,闔上筆記,從座位上站起來。

教室裏百來人,眾人集中的目光注視下,汾喬覺得自己耳邊一聲尖銳的鳴響,手心開始冒汗,整個人像踩在浮板上,一不心就踩空掉下去,極度沒有安全感。又焦慮又慌亂緊張。

“你也記筆記了吧?”

“記了。”汾喬的手心開始輕微顫抖。人群的關注對她的影響是極大的,長期抑鬱讓她對社交的恐懼發揮到了極致。

她攥緊了衣角,強迫手停止不自覺的發抖。汾喬的自尊心是極強的,她的驕傲使她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完美掩藏自己的異樣。

“恩……”薑教授沉吟半晌,“就請你對我剛才講的這個專題的理解吧。我也看看你們記筆記的效果。”

這對汾喬來並不是一個很難的問題,如果羅心心私下問她,她完全能出讓人耳目一新的答案。

可這不是。

身後近百人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台上的薑教授和男助教也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覺得自己大腦裏的答案全成了一片空白,原本清晰的思路在此刻混亂不堪,甚至有神經突突地跳動,在她腦海裏瘋狂叫囂起來。

她動了動唇角,了幾個音節,聲帶卻沒有發出聲音。

失聲。汾喬意識到這一點,更慌亂了。她拚命把手指扣在手心裏,強迫自己發出聲音。

長時間的沉默讓教室後方有了些議論,薑教授依舊抱臂看著她,沒有催促。

“我認為…文化產業產品也是…商品,”汾喬終於發出聲音來,還有些停頓和吞吐,但她確實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克服,她努力排除所有的雜念去搜尋大腦裏的答案。

“比如美國文化產業…一開始走的就是市場化的道路,實用主義明顯。它采用NAIA分為三大類,利用本身強大的傳媒機構,滲透到世界各地。”汾喬從磕磕巴巴到的越來越快,幾乎不再思考,隻想把她腦子裏所有的東西倒出來,然後趕緊結束。

“作為一種外向型文化,它沒有□□的監管,不具有太多的本地特色,產品可以迎合世界各地的大眾,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世界文化產業的發展和走向。”

“以上,就是我的理解。”汾喬出結語時,手不再抖了。可如果這時候有人摸她的手心就會發現,她的手裏全是汗。

“的不錯,請坐。”薑涵轉身回到講桌前,關上了講義。“其實貿然停下來,是想告訴大家:在大學裏,抄筆記並不是一種最好的學習方式。”

“剛才這位同學回答出了我的問題。但下麵的每一位同學,你們能確保自己對我的課程內容有自己的理解嗎?”

“考試絕不是崇文的終極目的。”

……

汾喬幾乎是機械地坐下來,大腦裏昏昏沉沉,如同訓練了幾個時的間歇遊,腿都是軟的。

不同的是,訓練完的時候,她雖然累,心情卻是愉悅的,而現在,她覺得自己的內心無比壓抑,焦躁難以忍受。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一個精神疾病的患者,可沒有哪一次像這樣,渴望成為一個正常人。

無論別人能不能看出她的異樣來,她自己很清楚,別人看來簡單的交流,輪到她卻要花費幾百倍的努力。

她害怕別人憐憫的、厭惡的、複雜的目光,害怕別人看透她、拆穿她。這種害怕卻又另外成為一種新的壓力源頭,她越努力偽裝成正常的樣子,壓力就越時刻與她捆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