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中生有第一名(1 / 2)

揚州自古風流。

運河流淌過千年,遊船上前朝的曲調傳唱了多少年?幾經風波又終歸於平靜?

尋常百姓裏,早已無人去記憶。

正如這大盛王朝,傳承了幾年,也再無人清楚。

黎民百姓似乎對戰禍的印象格外深刻,而這太平盛世的時日過得總是異常的快。

昨夜才下了初雪。

未見晨曦,便已盡數消融。

不見天下鋪雪白,唯有冰寒浸骨涼。

“雪化了。”

溫衾將暖好的爐子遞給那身披雲錦蘇繡鬆石綠披風的小公子,生怕他一個不樂意,不接那湯婆子。

可即便她加了那麼一句,他也並沒有接。

“快拿著!天兒比昨夜更寒了些,可千萬別受了寒。”

她急得跺腳,可少年卻依舊沒有動彈。

“您可是忘了杜老先生的苦藥湯了?”

那人終於有了動作,苦著臉地接過爐子,撅著嘴嗤道:“你倒是個會找軟肋的,待入了夏,我便去後山捉些毒蛇扔你床頭,瞧瞧你‘蛇打七寸’的本事到底是有多厲害!”

溫衾鬆了口氣,麵上也有了笑意:“左右是為您好,您不受著,還想著報複,這是小人行事!”

他“嘁”了聲,瞧著小舟靠了岸,未等船家招呼,便跳上了岸,徑直碼頭外的集市裏去。

隻遠遠地撂下一句“左右小人女子皆難養,你若說是我是小人,倒也不是什麼錯”。

他聲音不小,無論是練過功的溫衾,還是船家,都聽了個清楚。

船家搖頭笑道:“你家少爺倒是個心急的——”話音未落,船上便已沒了船客影子。

“唉,想來又是個富貴人家裏頭的風流子弟,來這揚州……”

少年並未走遠,好奇心作祟,停在碼頭邊吵吵嚷嚷的人群之外。

他本就是個未及冠的少年人,又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身量自不比碼頭上往來的纖夫那般壯實高大,此時更需墊著腳尖才能堪堪瞧見裏頭情形。

血水,混著殘存的雪水,顏色淺淡,可那麼大的一灘,仍是讓人禁不住地頭皮發麻。

“是人血?”

“是了,誰會在碼頭上殺雞?”

“這話可不對,說不定有人帶著才殺好的雞出門呢?”

“你怎麼不帶著你那剛割下的豬腦袋出門?殺好了的雞哪會有這麼大的一灘子血?”

“……”

溫衾瞧見自家主子時,正看見他露出一副“得來全不費功夫”的笑。

於是她知曉,這些日子走遍了江南這麼些地方,可算是在揚州找到了。

有官差及時趕來,驅逐圍觀百姓,少年便也順勢隨著他們散去。

“可要跟著幾個官差?”

他抱著小暖爐,在左右手中交替把玩,許久,才道:“餓了。”

溫衾失笑,知道他心裏有主意,也就不再多言,跟著他一路晃悠到了揚州刺史府門前。

“你且等著,待會那些出差的官爺回了,你便上前去哭訴,說本公子,欲行不軌,讓他們把我抓進去……”

他捂著嘴,企圖不讓旁人瞧見他止不住勾起的嘴角,可但凡是個明眼人,都能將他眼中笑意瞧得個一清二楚。

“待會不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不要揭穿我,隻消看著,陪我將這出戲演完。”

溫衾看著他眼中熟悉的笑意,不知這位爺心裏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說笑道:“您不給我透些口風,叫我如何陪您演?萬一演砸了……”

“嗯……那你算是個看戲的,就別演了罷!”

他細想了陣,認真道,“這樣,我還有個法子!來江南前,帶了樣東西——待會吃完了早飯……”

他親昵地湊在溫衾耳邊,低聲說著他的計劃。

“麵來咯!”

麵條一上桌,他拎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來,渾無半分尊貴矜持的模樣。

溫衾掩麵——要不是他長得好看,她還真不想承認他是自己的主子。

他剛吃完了,便聽見府衙門前傳來官差回府的聲響——似乎正是方才碼頭上的那一批人。

等府衙中恢複了平靜,他才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走到衙門前。

這刺史府門前繁華熱鬧,守衛也不是鬆懈的。一看到有人走了過來,立即攔了下來,中氣十足地喝道:“來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