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笑,楚君宇的心就定了許多,知道她應該是不會拿自己當色狼辦了。他也就不再那麼慌亂,反而能手腳利索地站起來,係好褲子,雖然臉還是紅得像火燒,不過心裏暫時鬆了口氣。
她看他的樣子也實在不像色狼,就把驚恐之心放下,再看好好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麵前,臉紅得像猴子屁股,手足無措的樣子,越發好笑,倒多了幾分打趣的心理,一邊笑,一邊搖頭,“雖說人生來沒穿衣服,死後也帶不走什麼,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是人生大境界,不過,至少應該在家裏關上房門,再玩裸體遊戲。”
楚君宇正在手忙腳亂地穿襯衫,口裏急急忙忙解釋:“我是跳舞跳累了,所以來歇一會兒,身上滿是汗,就想涼快一下。我已經鎖了門,拉了窗簾,根本沒看到你啊。”
“你是瞎子?我好好一個人在這裏看書,不過看得累了,睡著了,你怎麼就沒看到。”她瞪了楚君宇一眼。
楚君宇看看她,再看看她剛才冒出頭來的角落,歎了口氣。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平凡,太沒有存在感,剛才全身縮成一團,躲在陰影裏睡覺,自己又正好身體疲憊,精神也自極度緊張時猛然鬆懈下來,根本無法發現她,最後弄出這麼大的亂子,一輩子的臉都丟光了。他在心底裏懊惱地咒罵一聲,手上用力拉著衣扣往扣眼裏塞,這麼簡單的動作,不知為什麼就是做不好,幾次沒扣上,一個用力過度,扣子被他給拉下來了。手上一頓,人也一怔,耳邊卻聽得訓斥:“這不是有空調嗎?又不是自己家,說脫衣服就脫衣服,真不像話。”
楚君宇悶了一肚子氣,憤然說:“如果不是空調壞了,也不會出這種事。不知道負責人是幹什麼的,校慶的時候,擺在休息室的空調居然壞了。”
“空調壞了?”她略為驚奇地重複了一遍,然後走向空調機,隨便掃了一眼,一彎腰,從空調後頭提起白色的電線插頭,往插座上一插,再輕輕一按開關,指示燈聽話地亮起來,令人身心涼爽的清風拂麵而來。
不過,這個時候,這空調的清風不但不能讓楚君宇輕鬆愉快一些,反而讓他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原本臉直紅到耳根,這會子,隻怕連被衣服遮住的身子都通紅一片了。
更叫他難堪的是這個女人,連正眼也不看他一眼,慢聲說:“空調好得很啊。這世上就有一些什麼都要別人幫忙幹,完全沒有生活常識的家夥,遇事就會埋怨東西是壞的,然後快手快腳地把衣服褲子全脫光,隻怕沒人發現自己身材好看。”
楚君宇氣得臉發青,本來正在穿外頭的西裝,穿到一半,連動作都僵了,一張臉由紅到青,由青到紫,又由紫到白,七彩變幻,好半天,才逼出一句話:“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她白了他一眼,“知道啊,你是希特勒。”
“啊?”楚君宇一愣,沒明白過來。
“我在這裏看書睡覺,也沒礙著誰,你跑來,又是鎖門又是拉窗簾,然後脫衣服脫褲子,被我發現了,還衝我撲過來,我沒告你意圖非禮已經算好了,你還對著我大吼大叫,這麼霸道不講理的人,和希特勒也差不多。”她笑嘻嘻地、怪腔怪調地說,“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竟敢這樣對我說話?拜托,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說這種話,不是武俠片裏的惡霸奸黨,就是惡少豪強,你真以為你是誰?”
“你,你……”楚君宇氣得一口氣上不來,以往能言善辯的他,這回卻半日說不出話來。
她看楚君宇的可憐樣子,也不知道是動了惻隱之心,還是不想把人氣死,她笑嘻嘻地一揮手,“行了行了,我走還不行嗎?這個休息室全讓給你。先把扣子扣好吧。”
楚君宇一愣,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西裝扣子上下錯位,西裝穿得歪歪斜斜,剛才被這女人氣得理智全失,什麼都沒注意,就這麼歪穿著西裝和她爭論,隻怕就算剛才能口若懸河,也隻是鬧更大的笑語。
臉上已經熱得無法再熱,隻得低下頭,悶聲不吭地重新扣過。
總算老天保佑,這個可恨的女人快步走到門前,準備打開門出去。楚君宇也已經扣好了西服,並等著聽到關門聲,好鬆口氣。
誰知豎起耳朵聽到的卻是一聲低笑,“喂,如果待會兒又想脫衣服,記著到處看清楚,不知別的角落是不是也有人在。”
楚君宇的鼻子差點兒氣歪了,猛轉過身,麵對大門正想大吼,關門聲砰然入耳,眼前隻剩一堵空白的門,剛才那可以把人活活氣死的女人已經不在了。
“你跑哪去了?我帶你來舞會,是想讓你多認識幾個人,早點兒把自己嫁出去,不是讓你又找個地方躲起來看書的。”溫柔一把抓住剛剛從走廓走進舞廳的溫馨,低聲埋怨。
溫馨笑了笑,“也沒怎麼看書,倒是睡了個好覺,如果不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暴露狂跑來鬧事,我可以睡得更香一些。”
“暴露狂?”溫柔挑高了眉毛,頗為好奇地打量溫馨,“你確定隻是普通暴露狂,而不是特地跑到你麵前去暴露的?”
“特意到你這個美人麵前去展示男性強健的身體還有可能。”溫馨不以為意,“你別老想著把我嫁出去,我才不打算把我的未來葬送在給男人洗衣服做飯的悲慘歲月裏。”
溫柔歎口氣,“這麼說,那一位又沒希望了?”
“那家夥態度惡劣,做事差勁,明明是他理虧,還大聲喊:‘你知道我是誰,竟敢這樣和我說話。’真不知是哪個林子裏的鳥。不過……”溫馨想了一想,“身材好像還真不錯。”
溫柔卻在思索,“聽那口氣,好像還真是大人物呢,他長什麼樣?”
“什麼樣?”溫馨皺眉想了一會兒,“兩隻眼睛一個鼻子,鼻子下麵好像有張嘴。”
溫柔白她一眼。
溫馨幹笑一聲,“別生氣,你知道,我對男人的臉一向沒什麼印象,隻要五官正常,都在該在的位置,又沒有什麼禿頂駝背的大特征,我一向是記不住的。”
溫柔挫敗地歎氣,“是是是,你一向低頭看書,從不抬頭看人,特別是男人,一概不看的。麻煩你告訴我他穿什麼衣服吧。”
“開始隻穿了一條短褲,後來才穿好衣服的,黑色西裝,深色領帶,還有……”
溫柔再次歎氣,“這種打扮的男人滿世界都是,一點兒特色也沒有。他說了什麼話?對於他的身份有何線索?”
“不知道啊,他的身份有什麼需要關心的?”溫馨不以為然,想了一會兒才又說:“他說他跳舞跳累了。”
“跳舞跳累了……”溫柔眼中忽然異彩一閃,“他很年輕,長相漂亮,自信,沉穩,有風度,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對嗎?”
“年輕?和校長比是年輕,不過絕對比我老;長相?很漂亮嗎?我不覺得;自信、沉穩、有風度?你確定知道你是在說誰嗎?成功人士?他像嗎?”
溫柔一點兒也不因為溫馨的全盤否定而生氣,拍手笑著說:“應該就是他了。你真是瘋了,連他都得罪。”
“怕什麼?他就算是市長省長,我不作奸犯科,他管不到我。”溫馨不以為意。
溫柔隻是笑,“他不是市長省長,不過他正好管你。因為他是你的頂頭上司,‘日翔’的總裁楚君宇。”
溫馨臉色大變,望著溫柔發出一聲慘叫:“不會吧!”
“楚君宇和我們一樣,也是在這裏畢業的,是這次校慶的貴賓。聽現在的學弟學妹們說,他帶來了天文數字的捐款,搞得今天的校慶會幾乎變成了他個人的表揚會。全校不知有多少女生被他迷住,今晚舞會上被所有人圍著邀舞,聽說最後累得實在吃不消,就躲走了。你說的那個人,不是他是誰?”溫柔得意洋洋地衝溫馨說:“真虧了你,在‘日翔’做了大半年,連總裁的長相都不知道。”
“我不過是個小小的資料員,每天隻要躲在資料室的一畝三分地,和兩三個同事相處就行了,這本來就是個幹死活的科室,根本不用和別的部門竟爭,安樂舒服得要命,哪個去管和我隔著幾十級的總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不是長得像猴子。”溫馨又是委屈,又是懊惱。
“這才好,讓你這沒心沒肝的家夥撞上這個煞星,以後有你的苦頭吃了。”溫柔拍手叫好。
溫馨低頭想了一想,又抬頭衝溫柔一笑,“這倒未必。”然後轉頭又往走廊盡頭的休息室快步跑去。
楚君宇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但心情卻還萬分沮喪。他有氣無力地坐在沙發上,絲毫沒有精英人物飛揚的神采,隻在心中咬牙切齒地咒罵那個不知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