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退票(2 / 3)

一九六三年,我曾隨“台灣佛教訪問團”赴馬來西亞弘法,數年後,我開建佛光山,這時新加坡福海禪苑住持宏宗法師回台灣湖口探親,在與我見麵閑聊時提及:當時台灣有很多寺院都向新馬一帶化緣,而他自己就已經收到了三十多本的緣簿。我聽了以後,當下告訴自己:我開建佛光山不但不向新、馬一帶的信徒化緣,而且將來如果自己沒有力量布施,絕對不踏上新、馬土地一步。

一九八三年時,佛光山首次組織弘法團至馬來西亞時,檳城信眾分四路排班列隊,跪拜供養,曆經數小時,計收到十七萬馬幣,我立刻捐給馬來西亞佛教學院,以示兌現心中諾言,“不為自己退票”。十餘年來,我在新馬弘法所得一切紅包□錢,也都悉數資助當地寺院。直至今日,除黎姑因為與佛光山有特別的因緣之外,開山三十年來,我未曾向新、馬人士募款。

一九九○年,巴黎明禮法師邀我前往法國弘法,當時一位黃老太太皈依之後,要求我到巴黎建寺,當時我隨口說:“好。”回到台灣後,黃老太太與其女婿鍾勝利前來再度懇請。為了承諾“不退票”,佛光山在經濟萬分拮據之際,由其介紹,在巴黎買下一座古堡,成為佛光山在歐洲的第一座道場。一九九六年十月,國際佛光會在巴黎召開第五屆會員大會,古堡道場成為大家流連忘返的據點。看到會員代表欣喜的表情,不禁憶起首度前往探勘時,氣溫僅有零下兩度,我們師徒數人在雪花飄飄中,巡視四周田園風光,隨即促膝於古堡一角的火爐旁,暢談未來,直到天明。至今想來,仍然感到溫馨無比,意猶未盡。

自建道場,固然需費甚巨,接管他人的寺院更是耗時費力,困難重重,我向來不喜與人紛爭,所以不願接辦他寺,但往往都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為了對別人的承諾“不退票”,而與一些寺院結下不解之緣。嘉義圓福寺原本是一座被人查封拍賣的寺院,為不忍佛門聖地就此凋零,在林慈超居士介紹之下,於即將拍賣的前一天,我和慈惠同往嘉義稅捐處情商拍賣延期。幸好當時稅捐處處長魏建言先生是慈惠過去未出家前在宜蘭的同事,因此願意寬限半個月,讓我們得以籌得四百萬元贖回廟產。但是接手之後,才發現寺內還有住家、工廠,為了對林居士的好意實踐“不退票”的承諾,我又忍痛再花上近千萬元搬遷費,才保住這個百年古寺。

三十年前,方進步先生一再表示要將台南福國寺獻給佛光山管理。本來我未曾動心,但五六年來見其誠意殷殷,便允諾接納,並請心定前往接洽,才發現寺方負債數百萬元。我聽到心定的報告,真是左右為難,因為在經濟上,佛光山哪裏有這些能力,但是因為自己已經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答應接受,為維持“不退票”的形象,隻有萬分無奈地張羅還債事宜。

類似這種情況不勝枚舉,但是我都咬緊牙關,一一承擔下來。堅持“永不退票”的理念免不了吃一點虧,但在無形中也長養了自己的精神毅力,贏得了別人的尊重愛戴,所以其他有形有相上的損失就不足為道了。

十餘年前,“台南加工出口區”請我作一場講演,我最初回答:“太忙了,無法排出行程。”對方表示講座可排在次年,我一來感其誠懇,二來覺得日期還早,便隨口承諾。時間如白駒過隙,一年一眨眼就過去了,約期迫在眉睫,而當時我在洛杉磯舉行西來寺籌建會議,正討論到緊要的地方,盡管許多徒眾勸我打電話請主辦單位將演講改期或推辭,但我力排眾議,堅決“不可退票”。因此為了這一場兩個小時的講演,我從洛杉磯飛往台灣講演後,第二天即刻趕回美國,連同候機、逗留、坐車,為了兩小時的演講,總計我花了六十小時。雖然如此,至今仍為自己在萬難之中保持“永不退票”的紀錄,未曾耽己誤人,而感到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