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在寫曆史(2 / 3)

由於一來,學生不嫌設施簡陋,甚至在納骨堂旁邊完成學業;二來,學生不斷增加,校舍不敷使用,我於一九六七年,在大樹鄉購置一塊麻竹山地,興建東方佛教學院,並且在校園內親手栽種了十八棵榕柏,以紀念壽山佛學院第一屆學生中的十八位出家眾全始全終,與我同甘苦,共患難的“曆史”。

一九六八年一月七日,東方佛教學院舉行第一屆畢業典禮,翌日台灣媒體曾以“台灣首批佛學士”為標題,大大報道了一番,在當年佛教不很普遍的台灣,真是一件令全體佛教徒都為之振奮的事情。記得那時的學生有普暉、悟證、依道、性光、紹瑩、慈嘉、依嚴、慈怡、心如等,可見隻要我們肯腳踏實地,埋頭苦幹,“曆史”是不會辜負苦心人的。

後來,前來朝山的信徒日有所增,為了迎合大眾的需要,我陸續興建大雄寶殿、朝山會館……佛光山的“曆史”逐漸發展,而財務拮據、山崩洪水、誣蔑毀謗、惡民圍山等人為及天然的災難也接踵來臨。至今由衷感謝僧俗二眾們都能秉持一師一道的精神,不畏艱難,奮鬥了三十多年,我們終於寫下了佛光普照的“曆史”。

所以,我深深感到:“曆史”,有的時候固然應該寫下標榜個人功勳偉業的“斷代史”以為嘉勉,但我們更應該鼓勵集體生命接力共成的“創作史”。古往今來,有許多人歡喜將別人的“曆史”寫在自己的一頁上,但更多有抱負、有理想的仁人誌士卻甘願將自己的生命寫在人類大眾的“曆史”之中。像古時譯經的高僧大德,固然憑著他們的悲心慧解,以般若文字裨益了無數的眾生,但也由於他們用兩條腿西行求法,為中印文化交流寫下了可歌可泣的“曆史”。而龍門石窟、雲崗佛像、敦煌壁畫、房山石經如今享譽國際,無人不知,但那是多少師徒相繼,曆經多少朝代才完成的“曆史”巨擘。甚至那鬼斧神工的藻井、那栩栩如生的雕像,都沒有留下原作者個人的“曆史”,但是卻為中華民族留下了睥睨世界的藝術瑰寶及永垂不朽的“曆史”。

佛光山的許多徒眾亦然,他們和我見麵的時候,為了佛教的需要,放棄原先的人生規劃,義無反顧地將自己投入弘法的行列中。像依空、依昱、依法、慧開、慈怡、妙淨等,原本無意於世間的學位,但是為了想共同為佛光山的各種事業寫下輝煌的“曆史”,各自花了十年、八年不等的歲月,取得博士學位。慈惠、慈容、心定已經是馳名世界的佛教法師,他們對於名位並不戀棧,但因為佛光山有多少大學及其他教育機構,隻有接受美國大學榮譽博士學位,好讓佛光山教育事業的“曆史”更加綿延久遠。慈莊憑著流利的英語、日語,如果在別的寺院,不知已經收了多少的徒眾,但是為了佛光山在世界五大洲的建寺工程,他心甘情願,席不暇暖地到各處視察;後麵跟進的慧禮、依來、依恒、依宏、依訓、永全、滿謙、覺誠等,也紛紛學習他的精神,發誓為佛光山的寺院建設繼續寫下璀璨的“曆史”。

此外,覺穆雖然是建築科係出身,但無意於建築,隻想當個法師,因而不惜放棄建築師資格,隨我出家;但到了佛光山,為了現實的需要,隻得又再拿起米達尺、設計圖,好為佛教的建築寫下不朽的“曆史”。妙慧為了追隨我弘法利生的腳步,辭去了優渥的會計師職業,佛學院畢業之後,到中華佛光總會、人間文教基金會,從頭開始學習佛門行政事務,準備日後為佛教的未來開拓更遠大的“曆史”。他們改寫了自己的“曆史”,創造佛光山共同的“曆史”,日後佛光山的“曆史”必定也會留下他們努力過的成績。

從佛光山的建築,就可以看出創建以來,大家集體創作的“曆史”。像吳大海居士在開山初期,率先捐助了第一座水塔,我將之命名為“大海之水”。觀音放生池的“和愛島”,是紀念一位人稱“愛姑”的優婆夷“微和”。她不但生前熱心讚助放生池工程,並且在臨終時將全部遺產三萬元悉數捐出,作為興建放生池之用。所以完工之後,我特地將觀世音菩薩佇足的那一方土地稱為“和愛島”。頭山門前的彌勒佛像,是佛光山最殊勝的標幟之一。這尊佛像是佛光山開山後的第三年,舉辦第一屆大專佛學夏令營時,其中一名就讀藝專的朱朝基同學發起雕塑,並捐獻給佛光山。原先計劃安放在開山紀念碑旁,但是吊車工人將佛像吊到山門口暫為休休息之後,想要再吊起時,佛像竟如磐石般安然不動,後來向高雄工兵隊商借巨型吊車左右齊吊,奇怪的是,吊到鎖鏈都斷了,仍然無法移動分毫,不得已,又再商請高雄港務局,將全高雄起重量最大的吊車借來,還是無法吊起,後來大家想到這裏或許是彌勒菩薩自己選定和大眾結緣的地方,所以就不再移動了。看來,方麵大肚,笑臉迎人的彌勒佛都在努力地為佛光山寫下“給人歡喜”的“曆史”,我們怎能在輕忽懈怠中,不為人間和自己的生命寫下紀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