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久等了。”
螢衣換了一身新的衣裳,臉上的妝容也重新細細的描繪過,踩著蓮步緩緩走來,看著路遙,眉眼間盡是溫柔笑意。
房間裏也早就有人過來收拾過,連四仙桌上被摔碎的茶具都被換上了新的。
就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路遙連忙走過去,嬉嬉笑著:“等這麼大一個美人,這麼點時間,哪是什麼久等,樂不思蜀得很呢。”
螢衣被她那故意弄出來的小模樣給逗笑了,看著她挨過來摟著自已的腰,伸手在她的臉頰上點了點,好笑道:“你說你,明明是個姑娘家,怎麼這嘴就是這麼不正經,整天油腔滑調的,活像是哪家不著調的紈絝少爺。”
路遙眨了眨眼,頗有些無辜:“我本來就是不著調的紈絝少爺啊。”說著,她咧嘴一笑,還頗有些得意:“堂堂路六爺的名聲怎麼來的,你難道忘啦?”
“你還挺自豪的?”
“那可不。”路遙挺著胸昂著腦袋:“這麼響亮的名聲,可不是誰隨隨便便混混就能夠得來的,就我混出來了,還讓整個忘九城的人都聞風喪膽,本就是一件多麼令人自豪的事情啊,難道不是嗎?”
“是是是。”螢衣嗔怪的睨她一眼,語氣中滿是無奈,目光之中亦盡是難以言說的擔憂。
路遙知道螢衣的想法,無外乎就是跟所有人一樣,覺得她一個女子,換作男子打扮招搖過市已經是生了天大的膽了,行事做風又是這般離經叛道,放浪形骸,簡直就是在挑戰所有人的三觀極限,在挑戰這個世界所有的陳規舊矩。
就算她是路家女,也必然討不了什麼好去。
“不說這個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說不通的事,路遙例來不喜歡過多浪費時間,嘻嘻一笑,就直接扯開了話題。
從懷中把在金羽那裏得來的一袋錢掏了出來,雙手捧著喜滋滋的湊到螢衣跟前,跟獻寶似的:“打開看看。”
“什麼呀?”螢衣好奇的接過那個袋子,幾乎是剛拿到手裏,都不用打開,她就已經有所察覺了,臉上的笑容開始漸漸的消失,直到打開袋子看到裏麵的銀兩的時候,眉心皺了起來。
“加上上幾次的,和你自已這些年陸陸續續存的,應該差不多了吧?”路遙很高興,拉著螢衣到邊坐下:“到時候你離開千金裏,或者是在贖了身之後,以另一種比較自由的方式跟他們再合作……”
“阿遙……”路遙心裏替螢衣所想好的規劃還沒有完全說完,螢衣就出聲叫住了她。
“這些我不能收。”螢衣表情認真,將手裏的錢袋塞回到了路遙的手裏,又起身,往床榻走去。
探著身子在床裏側摸索了一會,取出了一個壓在床墊下麵的長方形的盒子。
螢衣抱著那盒子走過來,放在桌上推到了路遙麵前。
“這是什麼?”
“這是你之前給我的那些。”
路遙剛要伸手去打開,聽到螢衣這話,手一下子收了回去,擰著眉看著螢衣,有些不高興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先別急著生氣。”螢衣見路遙這表情,就知道她不高興了,挨著她坐下。
“阿遙,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想要讓我贖身,讓我以後過上安穩的日子,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我做了這麼多年花娘,如果我要走,錢我自已也攢得差不多了,可是離開這裏,我還能夠去哪呢?”
“別說我是十歲就進了翠香樓,就是我隻進了一天這千金裏,隻在這千金裏做了一天的花娘,那我這一輩子就再也回不到清白姑娘家的身份,我這一輩子,就都是個卑賤的花娘。”
“你別這麼說。”路遙一臉不讚同:“就算是進了花樓又怎樣?你一不偷二不搶,靠的是自已的本事賺錢過日子,哪裏卑賤了?”
“你是這樣想,可是這世道,跟你有一樣想法的人,又有幾個呢?”螢衣臉上的表情有些淒涼。
見路遙欲開口安慰自已,螢衣笑笑,製止了她:“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
“我也不是自悲,雖然有時候也會感歎為何偏偏是自已,但多數時候,其實還是挺感激自已能夠有這個機遇的,不然的話,恐怕我早就餓死了,哪能像現在這樣,吃好的穿好的,還有人在身邊伺候著?”
“以前你總跟我說,攢點錢,贖了身就好了,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我也覺得我可以再嚐試一下,跳出掉這個圈子,有另外一種活法,可是今天發生的事情,讓我一下子想清了很多。”
“這個世界上,像你一樣能夠真正的以寬容的、平等的目光去看待任何人的人,隻有你一個,所謂的自由,在我離開了這裏之後,也並不一定能夠得得到,或許,在我再一次無法生存的時候,依舊隻能夠回到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