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寒指腹輕輕地掃過顧雲夕的咽喉。他專注思索時總會摩挲的部位。
永遠冷靜的、似乎會看穿一切的眼睛,在非常偶爾的時候,會露出一些無奈的神色。或者笑意。
溫暖的……
關切的。
江止寒視線落在顧雲夕的眼顧,蒼白的皮膚被鴉黑的幾縷碎發和密睫襯得宛若透明,有種脆弱的美感。
顧雲夕呼吸麵罩內,隨著胸口微弱的起伏,水霧不易察覺地隱現,是極為珍貴的活著的證明。
就這麼看著她,好像比睡眠還讓人安心。
從將人送到醫院開始,馬不停蹄地聯係購買德國的醫療設備和藥劑,沒有航班就包機,不會使用就請專家親臨指導,要親眼看著一波波人馬將設備運進來、安裝好,抓著主治醫師的領子逼著他說出一句“會醒的,一定會醒的”
直到管家看不下去了,臉上全是掩飾的嫌棄,委婉地表達著“你該去處理一下傷口,洗個澡,這裏有我”。
這六天裏,除卻了短暫的睡眠,江止寒幾次回局裏查看偵察刑訊進度,把局裏的好一頓罵,以及轉頭對著他們一頓罵——其他的時間,都是在這間病房裏度過的。
但江止寒這輩子還沒對誰這麼上心過。反正她養得起,醒過來就行。
醒過來怎麼都好說……
江止寒思緒短暫地偏離到為什麼要這麼執著上麵去,理智硬生生地把答案掰到了顯而易見的結果上去:還沒搞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現在有人,突然的大張旗鼓的在完美俱樂部裏麵搞出大事情來。
這些問題還沒弄明白,顧雲夕,她們倆離完還早著呢。
連續幾天沒睡好,經曆過一場凶惡戰鬥和連續加班,哪怕是狀如牛的江止寒,看起來也多少有些疲憊。
他頭毛支棱著,深邃眼窩底下有不甚明顯的青黑,斜飛入鬢的桀驁眉眼此刻因為燈光昏暗與專注的注視而顯得柔和不少。放鬆地坐在椅子裏,一雙長腿在病床下交疊,身體微微前傾,從黑色T恤下露出來的胳膊肌肉線條明晰,而手臂還未收回,摩挲的動作眷戀似地在喉結凸起上停留了個來回,發怔了好半晌,才如夢初醒地收回手來。
病床上的人突然痙攣了一下。
顧雲夕似乎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眉川緊蹙著,額角甚至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意,指節無意識地收緊,緊接著又是一陣戰栗。
江止寒想都沒想一把抓住了顧雲夕的手,體溫微涼的指節像一把溫玉,攥進了有些緊張汗濕的手心,燒燙的溫度傳遞過去,想暖著她,想把她拉回來。
江止寒站起身來摁開了病房的燈,暖白光瞬間照亮室內,瞳孔微微收縮了一瞬,已經利落地呼叫醫護前來查看,緊皺著眉擔憂又焦心地看著病床上的人,既看不懂閃爍著的儀器,也不知道他這突如其來的——
“醒了!”
聲音先於理智脫口而出,微啞,滿津著欣喜。
一瞬間,江止寒喜上眉梢,手勁兒大了些,握著人的手也沒鬆,隻緊盯著他睜開又闔起抖顫的眼睫不住地叫著醫生快看看,直被醫護擠到了一邊去也仗著是金主沒人敢趕,竄著一米八七的個子,目不轉睛地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