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寒手中端著白瓷酒杯,寶石般的眼底是溫柔的笑意。
他仰頭時發梢的水珠順勢滴落,砸下去的聲響並不大,卻在此刻更惹得自己去注意,目光落在他半探出的精壯腰身又慌亂避開。
“你在喝什麼?酒?”
一時間想不起其他,隻能隨意抓了個話題試圖掩蓋自己過於本能的目光。
他眼底笑意更濃,握著杯子的手低了低。
“我的身材已經好到讓你移不開目光了嗎?”
“我喝的隻是軟飲料,還是說…你想跟我喝酒?”
也許是被看穿的窘迫,顧雲夕故作慍怒的伸手探到池裏指尖帶起水花,盡數揚向他,隨即作勢要走。
“江止寒,你自己跟自己說悄悄話吧!”
“別別別,我錯了還不行嗎,姐姐——”
恒星穿過漫長的億萬年在這裏與極光相遇,就像他們穿過萬裏之遙在某一刻遇到彼此。
喂,江止寒,你不總鬧她的話,她可以考慮考慮跟你一起喝一杯。
“好啦,再泡下去的話,你就要成為大笨蛋了。”
江止寒拍拍她的頭起身。
恒冬已逝。
春燕的啼鳴機械地重複,攜著嘈雜的人聲刺入雙耳。
明明是溫和愜意到極易倦怠的季節,卻數不清昨晚是第幾個不眠之夜。
春。想到這個陌生的字眼。
江止寒眸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黯淡,從辦公椅上起身撫向冰冷的窗。正如之前所想,截然相反的兩個季節,在自己眼中都是同樣的灰白色調,似兩張內容相仿的褪色照片。眼前這張,不過多了些冷白的色塊——是他們口中的春光。
隨之是自嘲的輕笑,恒冬的俘虜竟然在某一刻對春的降臨抱有些許期待。
顧雲夕將這座被冰封已久的城市領向春天,此刻看來似乎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
繁花之下黑暗仍未褪去,甚至這番暖意會滋生末日終結後更深邃的欲望。而她自己也並沒有如願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原點。
複雜的心緒湧上心頭。未曾想數月後那火般的身影還殘留於記憶深處。
掌中的顫動,落於手背冰冷的唇吻,她的欣喜,畏懼,堅定,痛苦連同色彩的亂流一瞬間於腦海中呼嘯而過,帶來一霎的恍惚……
她回過神來,指尖已觸碰到手機屏幕,微微泛白。
“有時間的話,一起出門散散心?”
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江止寒蹙眉,指尖輕扣屏幕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房間內,猶豫漸深。
那日她慌亂轉身時不經意流露出的頹唐輕易地為自己所捕捉,揚起的嘴角旁是一道久未風幹的淚痕。
是憐憫?
可在她顧雲夕被夢魘纏繞時,床邊的自己所做的僅僅是輕觸她的眉心。
或許與顧雲夕本身無關,黑白的囚徒想明白從她眼底映射出的春究竟為何令世人沉醉,那所謂的五彩繽紛。
“山那邊最近風景不錯,很適合踏青。具體時間,我們可以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