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還有隊醫,還是閉上嘴為妙。
酥酥沉默了五分鍾後收起體溫計。
“三十七度六。”
隊醫給了副小兒祛熱帖和一瓶藥,又反複叮囑了幾句。
江遠下去送人了,酥酥閉上眼靠在床頭安神,麵色好像又差了一點。
她聽江遠提醒道才撐起眼皮看了看熱帖,恍惚問他怎麼貼。努力集中精力卻隻聽見了他毫無感情的回答。
她愣了幾秒裝作自己耳鳴聽不清。他走過來掀開一貼拍上腦門,發熱是身子跟散架一樣虛弱,接著裝自己不知道貼在哪兒。緩緩講到。
“胸口…?正著還是斜著?她真的耳鳴了嗎?”
江遠不敢掀被子驅汗,隻好蹲在床頭把微涼的手伸進來。低聲叫她掀開睡衣找位置,深呼口氣膽大了些,一隻手握著他手腕。逐漸貼近胸口的手心處有熱貼,卻不知到底碰到哪處頓了頓。
她感受到輕微觸感後臉頰又紅了幾分,小心抬眼看著他麵色微變,甚至語氣也輕了,用隻有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低聲問她。
“這是正中間?”
酥酥撲在耳根上的熱氣叫人無法忽略,耳根到脖頸一路泛滿紅暈。裝作無事咳了一聲。
“你別生氣了。”
“行。”
次日。
閉上的雙眼,對光的感受最為精確。
江遠的呼吸聲很沉很穩,卻又輕輕淺淺的繞在耳畔,像不知名的安眠曲。
太奇怪了,明明幾天前才狼狽逃竄,如今卻依舊沉淪此間。
酥酥也不覺得自己會輸,於是為了輸贏寧可將傷疤一次次剜開,要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沒人會真正愛你。
下午的陽光溫柔又繾綣,雖令人安心,卻依舊不能讓她有場無夢的好眠。
某人收回了想要關窗的手,可方才那瞬的害怕與畏懼已經纏上心間。她枕著他的呼吸,被那點經久不散的情緒拖進更深的夢裏。
酥酥鼻端縈繞著腥氣,胸口那點溫熱卻成了黏糊糊的血,擁擠的人群,模糊卻又近在耳邊的吵鬧聲,意識混混沌沌,像是在冷眼旁觀,又像被帶回那個孩童的軀殼裏。
“你真的感覺自己還能夠再繼續愛了嗎?”
更濃更重的消毒水味湧了上來,那點微不足道的異常感似乎已經被忘卻,淚水卻悄無聲息的淌下,也是溫熱的。還有熟悉的、陌生的、尖銳的哭喊聲,與另一雙漠然的眼,再伸出手,赫然是青青紫紫的淤痕。爸爸媽媽,就是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嗎?
酥酥半空中的意識與軀殼中的意識似乎合而為一,幼童的,成人的。那又怎麼會有人愛她?
於是情感淹沒思緒,像又深又暗的海,是被扼住咽喉,還是溺死其中?
窗外的雲瑰麗而夢幻,視線從渙散到重獲焦距。
酥酥的眼角的餘光卻敏銳的捕獲到某人的視線。
——你看什麼?
更細密綿長的痛抓撓心口,似乎是方才一場噩夢的殘留,卻也不是。方才她流露了多少?他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