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所有聲音戛然而止,世界風平浪靜。
好像他的一輩子,都停止在這一刻。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臨才緩慢落下了手,珍重地回抱住她。
“好久不見。”
謝知意的聲音帶了點鼻音,“我經常……想起你。”
池臨垂下眼睛,很久後才溫和笑起來,一如當年。
“我看到你……過得很好。”他說。
謝知意點點頭,“我很愛池臨。”
即便時隔已久,可這句話聽在池臨耳中,如一陣沉悶的鍾聲,震顫他的血管,卻也從四肢經脈流落出苦澀。
他知道,謝知意愛的池臨,不是他。
他也終於明白,以一縷殘魂逡巡已久、苟延殘喘至今,原來他終究是……意難平。
他心裏有難平之意……難平“知意”。
因為知意在他心裏。
“……別擔心。”
他慢慢鬆開謝知意,笑得依舊溫和,“我隻是在走之前,再……看你一眼,然後你愛的那個池臨還會回來。”
他深邃的雙眼落在謝知意微怔的臉上,像是要把她的五官最後刻在心裏。
隻是“再見”還沒說出口,謝知意卻握住了他的手。
“是你!——池臨。”她說。
她這些年也在成長,在池臨犧牲自我給她鋪好的世界裏好好長大。
此刻她也終於、終於明白了他的心,明白了他在愛裏生出的卑微——哪怕意識占據了身體的主導,也從沒想過就這樣搶回他本可以擁有的東西。
甚至他也從未設想過,他也一樣是被愛的。
“我愛的就是你,你和池臨沒有差別。”謝知意說的飛快。
她伸手合握住池臨的手,而池臨整個人已經懵了。
“變的是我,而不是你,”謝知意似乎是怕他消失,說得越來越快,“是我出走十年回來,遇到池臨,喜歡池臨。如果我一開始去的就是你那個世界,我愛的就是你,你明白嗎?”
池臨睜大了眼睛。
那一瞬間,少年氣乍現,分明就是謝知意愛的那人。
是她來晚了。池臨才變成了後來的樣子。
那年池臨說,羨慕那個池臨能被她喜歡。
那年他還說,承蒙你出現,對我是一種成全。
時至今日,謝知意早就已經明白——那個池臨,就是她愛的池臨。讓世界改變的那個“變數”是她自己,而池臨,就是池臨。
一樣地愛她。
一樣值得她去愛。
眼前的男人長久地怔愣。
過了很久,他身體裏漸漸泛起透明的光,在那光暈之中,他笑了起來。
一生的心事已了,池臨溫柔地看著她,“這次真的要再見了。”
謝知意眼底的淚終於掉落,她忍不住再一次拉住他的衣角。
就像那一年他義無反顧走進空間之前,她也哭著拉住他。
而池臨依然笑得溫柔,再次念出她的名字。
“謝知意……我明白了。”
“隻要你還在這世上自在地活著,那我心裏一切難平之意,都可平。”
謝知意淚眼朦朧。
“我真的愛你。”
池臨低頭,在她被淚沾濕的唇角輕輕碰了一下。
然後他的意識徹底消散,終於消失在光裏。
“池臨永遠愛你,不是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