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錢(1 / 2)

老拐就這樣在黑屋子裏住了三天,端著粥碗聽著裏麵人的哀嚎,能有吃的他很滿足,在這裏,從那些殊命同歸的人模糊不清的話語中聽出了那些痞子在華城的地位,也摸清了這裏的大概位置,周圍的人都不願意靠近老拐,因為他們嫌棄老拐身上的那股尿騷味,老拐不以為意,自己的裘褲當中的錢早已被浸濕,很久之後,這疊帶著尿騷味的錢會在那些嘲笑老拐的小販手中流傳,將每一份騷腥氣留在他們的手上。

用指甲在牆上刻了五個道道,老拐和著一群人同被放了出來,門口早就等著幾個皮膚黝黑的人,一名實習警察指了指老拐幾個,示意那群黑黝黝的人把他們領奏,老拐當時就拉了一褲子,那幾個人挑挑揀揀,很嫌棄地看著老拐。

“籃子!”

後來老拐聽說,那些人是山東幫的,他們在某處掌握著大量煤炭資源,被選中的人和灰塵一起被埋葬在廢墟之中。

礦山是危險的,但煤炭行業充斥著暴利。

外地旅客太多,小小的華城派出所根本容納不了那麼多的人,能替他們找個能吃上口餅子的活計已經是仁慈義盡。

人在緊急情況下的生理反應往往能起到很大作用,像腎上腺素能在生死關頭讓人彌留。老拐一頭紮入人群當中,也沒有人追他,但他就是感覺自己這會兒要跑。

跑到哪裏去呢?

當時的華城,高樓大廈並起。

老拐流落在了一個工程隊裏當最基本的鋼筋工,西區的每一條鋼筋都經過他的手,他的汗珠與卸車時的黑油混在一起,鄉下人吃苦耐勞的本事不是吹的,老拐很快便與工地上的人建立起了聯絡,周邊經常會有各種各樣的痞子,有穿皮夾克的,有露紋身的,讓老拐最印象深刻的是一個腋下夾著包,臉上挎個墨鏡的,到工地上放了一股子屁說是要收保護費,自己這邊的工頭出來就是一巴掌,大家見狀上去把那個痞子打了個半死。

有些人是會平白無故失蹤的,他們或許在煉鋼廠的鋼錠裏,或許被電線綁死沉入海中,還有些人,被砌入了牆裏。

老拐方才知道自己的老板手眼通天。

勤勤懇懇地幹了一個多月,偶爾能吃到一頓半頓的散肉,老拐覺得很充實,他是為了勞作而存在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彰顯著力量。工頭有時會拿一些香波來給工人們喝,老拐第一次嚐到啤酒的滋味,有點澀,沒什麼勁,冰鎮過後卻口感極佳,在滿頭大汗時灌上一口仿佛人間絕品。

一天工頭喝醉了,坐在一捆鋼筋上用指頭一下一下地戳著眾工。

“我對你們不孬,誰家工地上有肉有酒?”

看著眾人紛紛點頭,他捋起肚皮上的衣服,露出上麵那一撮毛道,

“不瞞你們說,咱這破工地,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動的!”

也是奇怪,從那天過後,附近就沒了痞子,周圍工地的人也不斷向老拐這兒轉移,工地上開始傳出幕後老板是河南幫的二幫主此類流言。閑言碎語聽在老拐耳裏,他沒什麼話說,老板對工人已經很不錯了,完全按著工分給錢,三餐不說有多好但總是能吃飽,他甚至覺得自己比那些三天餓九頓的痞子還要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