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錢(2 / 2)

汗水的流淌會促進荷爾蒙的分泌,工地上的小工經常會成群結隊地來到街邊的發廊,看著發光的波浪柱子轉啊轉,那些芽兒就跟著上升的節奏扭動腰肢,老拐早就不再去了,過度的體力勞作讓老拐變得沉默寡言,算上之前帶起的毛票,這個月幹完,老拐身上就能有近三千塊錢,錢是掙不完的,有時他也會看著頭頂的月亮想起那張他曾躺過無數次的火炕。

他惡狠狠地悶一口煙,將所有想法藏在心裏。

他幹活很賣力,可以多拿一個人的工資,但他不知道掙錢是為了誰,他不再把攢來的錢放進裘褲,他現在在穿一種三角的內褲,這種內褲不會把皮膚擦得紅腫瘙癢,他把每一張票子都折疊起來放進一個美式的罐子裏,還專門買了把鎖鎖在鐵板床的床底。

第二天,銀行人員覺得很不可思議,一個泥瓦匠樣式的工人在銀行裏存下了四千餘元。

那時的人,大部分都把錢攥在手裏生怕丟失一分,老拐的想法很簡單,他不能再攥在自己手裏了,因為工地上有人丟了錢。

而他沒有家,甚至不知道要放在哪裏,他隻知道銀行的背後有國家二字。

某一天,老拐正用著鐵盒子劃拉著裏麵的豆角,迎麵飄來一陣清香,他抬頭看去,視線與一個鑲著淡白色花兒的發卡相撞,他癡迷了眼,埋頭繼續扒飯,卻把每一絲芬芳嗅入腹中。

春天來了。

工程也到了收尾的階段,許多工人在晚上會聚到一起商討以後的去路,老拐知道了那是工頭的女兒,恬靜舒雅,正值桃李,她路過時會帶起一陣清香,老拐不管工地上的其他人怎麼想,他從來不敢生出歹念,似乎這是一種罪過,但他決定跟工,仿佛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早已注定,他老拐這輩子就隻能當一個小工。

他跟著包工頭走了三季,在工地倒賣啤酒雜煙,工地上掉落的鐵釘、酒瓶和罐頭瓶子都被他收集起來賣掉,他還替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送過幾塊磚頭,漸漸地,老拐手裏攢下了小萬把塊錢,他隱晦地問過自己同寢工友自己單幹要多少錢,工友趁著酒勁奚落了他一頓說至少得有一萬。

老拐有些暈乎,自己已經到達了一個萬元戶的級別,在原來的那個山溝,看著田裏的土幹涸再到濕潤,要不吃不喝重複上個幾十年才能到達個這種概念。

他心癢了,日日夜夜做著不同的夢,他夢見白色影子問自己是誰,他夢到小個子的那聲咒罵,他夢見自己蹲在村頭驅趕著那隻大黃狗。

他開始和工友一起出去喝酒吹牛,買來燒雞和素雞給同寢的工友改善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