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們在說什麼?”莊宴清款款走了過來。
身後兩個店員撐起一條奢華唯美的婚紗跟在她身後。
陸遠菱稍稍斂起神色中的懇切,又恢複冷冷淡淡的長輩姿態,“選好了嗎?”
莊宴清看著坐在沙發上吸煙的男人,煙霧從他削薄的唇邊逸出,散開,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臉,卻化不動他冷硬的五官輪廓。
這副漠不關心的模樣讓她心底有些黯然,“嗯,選好了。”
陸遠菱喜笑顏開,“那我陪你進去換上試試。”
“好。”
陸錦航夾著煙蒂望著兩個女人一同走向試衣間的背影。
腦子裏忽然閃現出很久遠很久遠的畫麵——
他躺在床上,意識不清,耳邊卻似有嬰兒銀鈴般的笑聲響起。
那笑聲劈開了他混沌的思緒,如一道強光,照亮了無邊昏暗的病痛。
似乎,是有這麼件事。
男人眸色漸漸轉深。
那時他很厭煩這笑聲,隻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如此聒噪,揪起來一通亂打,叫她閉嘴別吵。
可是後來……
後來習慣了,聽不到時,又覺得心裏少了些什麼。
原來他那麼早就已經見過她了。
莊宴清……
……
試過婚紗後,陸遠菱當機立斷決定模仿這個風格款式訂做一件出來。
陸錦航對此時本來就沒什麼熱忱,自然也沒意見,走在二人身側,兩條修短合度的長眉卻似攏得太緊。
“錦航,我聽說這附近新開了一家餐廳。”莊宴清忽然揚眉朝他笑,“晚上我請你和大姐吃飯,好嗎?”
男人眉頭擰了擰,剛要拒絕,一旁陸遠菱便搭腔:“你說的是那家日料嗎?我前兩天也聽王家太太提過,說味道不錯,正準備去看看呢。”
陸錦航掐了煙,淡聲開口:“我就不去了。”
“你這是什麼話?”陸遠菱瞪他,又似有若無地瞥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你知不知道你們今天出來是幹什麼的?這附近都是等著拍你們消息的記者,別給我和爸爸丟臉行不行?”
莊宴清苦澀一笑,拎著包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陸錦航看著那側影,鳳眸間凝滯的墨色倏地一晃。
“嗯,既然你們想去。”男人冷不丁開口,聲音深沉溫和,“那就去吧,我不能回去太晚,還有工作。”
還有工作。
三人都對這所謂的“工作”心知肚明,可是各自懷著心思,誰也沒有捅破。
莊宴清亦不是衝動冒進的人,見他妥協,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笑靨如花,“謝謝你,錦航,我今天太開心了。”
陸錦航皺眉,餘光卻掃見不遠處有人拿著攝像機在拍照,硬生生壓下了不悅,僵硬道:“你開心就好。”
陸遠菱活了一把年紀,對年輕人之間彎彎繞繞的小情緒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她沒在餐廳呆多久,就找了個借口離開。
包廂裏一時間隻剩下陸錦航和莊宴清二人。
陸錦航始終心不在焉的,總覺得心中些放不下,按說這個時間他吃過晚飯回去,再給唐一琳做飯也是來得及的。
可是莫名,卻感覺到心口哪裏不舒服地絞著。
“錦航,你怎麼了嗎?”莊宴清為他倒酒時發現他臉色不大對,“不舒服嗎?要去醫院——”
“不必。”男人疏離地拒絕,從座椅上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莊宴清眸光一垂,安靜道:“好。”
他單手抄袋,還沒出包廂就握上了口袋裏的手機。
走得那般匆忙,匆忙到,錯過了女人眼裏一閃而逝的精光。
待他掩上門,莊宴清將手伸進包裏,摸出了一小瓶沒有標簽的藥。
這是她托圈子裏一個睡遍了娛樂圈半壁江山的大導演找來的藥,據說有奇效,每次他在玩女人的時候都會用一點助興。
一丁點,就足以讓男人血脈僨張、急不可耐。
原本她是打算留著,以備婚後的不時之需。
但唐一琳今天說的話,歪打正著地戳中了她心底最隱晦自卑的地方——
“你男人不肯睡你?那你去求求他呀,求求他,他說不定就肯了。若是還不肯,你還不會下藥嗎?”
嗬,她敢做的,難道她莊宴清就不敢嗎?
這種狐媚子的套路,卑鄙是卑鄙,那又如何?
至少唐一琳靠著這個上了陸錦航的床,而她到現在,都還沒近過他的身!
這感覺讓她咬牙切齒,心頭爬滿了蟲子在不停地啃噬著,愈發狂躁。
是,她是和陸錦航訂了婚,微博上不少圈中好友也紛紛發文@她以表祝賀,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嫁給他當新娘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不可能再出任何意外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心裏還是如此不安?
古話說,行百裏者半於九十。
她一天沒得到他的人和心,唐一琳一天不徹底離開這座城,她就一天無法睡得安穩!
而且她今天對唐一琳做了那些事,若不找點其他東西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怕是不會輕易饒她。
過了今晚生米煮成熟飯,她也成了他的女人,他總不會提上褲子就不認人,轉頭來和她算賬的。
錦航……莊宴清摳出一小粒藥融進酒裏,默默念道,不是我想算計你,我們會結婚做夫妻,發生這些是遲早的事。
男人都是感覺係的生物,隻要從身體上征服了,就會慢慢向心靈靠近。
她不能再等了。
今晚,必須要拿下他!
與此同時,在廁所外的走廊裏,陸錦航給家裏打電話卻無人接聽。
唐一琳的手機被他收走,家裏隻有陳姨一個,有時候在廚房做飯,或者在花園裏澆花都會聽不見電話鈴響。
於是他又打電話給門口的保鏢。
保鏢接了電話,恭恭敬敬地回答:“陸總,唐小姐一天都沒出門,陳姨正在閣樓裏打掃衛生,您有什麼事情需要轉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