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航這才略微放了心,“沒什麼。”
頓了頓,又道:“告訴她,我晚些回去。”
保鏢給陳姨傳了話,陳姨忙從閣樓下來,進了趟臥室,出來朝他點點頭,“唐小姐說知道了。”
男人聞言眉毛一蹙,“就這樣?”
保鏢莫名其妙。
陳姨也一頭霧水。
陸錦航冷聲道:“把電話給她。”
陳姨接過電話,又一次敲開了臥室的門。
唐一琳躺在床上,望著窗外垂墜的黃昏之色發呆。
聽到門響,回過神,“又怎麼了嗎,陳姨?”
陳姨將手機遞上去,“唐小姐,先生的電話。”
唐一琳看也不看,閉上了眼,“說我睡了。”
陳姨“哦”了一聲,老老實實道:“唐小姐說她睡了。”
唐一琳,“……”
電話那頭男人的呼吸陡然沉了幾個度,陳姨後知後覺地回過神,登時感到心驚肉跳,“我、我……”
唐一琳隻好掀開被子,無奈地接過電話,“給我。”
這燙手的山芋若她不接過來,陸錦航那個霸道**又不講道理的男人怕是又要把火氣撒在別人頭上。
陳姨很愧疚,“唐小姐……”
“沒事。”唐一琳捏著眉心,“你去忙吧。”
她剛說完這話,男人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就透過無線電波傳來,“言言。”
唐一琳心如止水,無波無瀾,哪怕是聽到再心動的聲音也覺得不過爾爾,“什麼事。”
“我今天晚些回去。”
“嗯。”
陸錦航心裏突然蒙上一層躁意,“你不問我去幹什麼?”
唐一琳不想和他多說話,又無力吵架,隻好從善如流地問:“去幹什麼?”
陸錦航煩透了她這逆來順受的模樣,好像誰給了她多大委屈受。
“吃飯。”他硬邦邦道,“和宴清。”
電話那邊的女人突然陷入一陣沉默。
這沉默如同一隻有力的手,扼住了陸錦航的咽喉。
他在逐漸產生的窒息感中恍然覺得懊惱。
何必用這種小男孩才會用的把戲來刺激她。
試圖激起她一星半點不同尋常的反應來。
他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幼稚了?
定了定心神,他重新開口道:“言言,我會盡快……”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離開。”女人與他在同時開了口,聽不出是什麼語氣,隻覺得,平靜冷淡得過了頭。
陸錦航幾乎被這語氣凍住,心頭那不祥的預感加重,冷聲問:“出什麼事了?”
“沒有,我不喜歡這裏。”她回答得很簡單,“更不喜歡被人圈著養著,過小三的生活。”
陸錦航默然靜立。
身影在光線明亮的走廊裏,像一塊石雕,動也不動分毫。
“陸錦航,我求你給我愛情的時候你給不了,那我退而求其次,想讓你給我自由,你總該答應了吧?”她似歎非歎的,好像很落寞,明明口吻不算咄咄逼人,卻字字句句都在男人心上劃下了一道血口,“你說你再也不做讓我不開心的事,你說我喜歡什麼就給我什麼,這話,不算數了嗎?”
他閉了下眼,手掌死死攥住手機,骨節寸寸泛白,聲音卻仍是竭力壓抑的溫和,“這件事,等我回去再說,好嗎?”
“你不是不回來?”
男人沉了眉眼,冷聲更正:“我說的是晚回。”
她究竟有沒有在認真聽他說話?
這種伸手快要抓不住她的感覺,讓陸錦航恨不得砸碎手邊一切可以碰到的東西才能稍稍發洩幾分。
唐一琳應了一聲,掛掉了電話。
燈光拉長了男人的影子,他闔了下眼簾,四肢百骸中驀地蔓延開一種揪心的無力。
他很想問她到底要怎麼樣,很想問她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留下。
可是睿智如他,坦白如她,他怎會不明白她對感情的要求。
一生一代,一雙人。
唐一琳是個卑微又驕傲的人。
她的卑微,在於她的不矯情不做作,愛的時候拚盡全力。
她的驕傲,在於她的不將就不妥協,不愛的時候,手放得瀟瀟灑灑。
陸錦航徹底沒心思吃這頓晚飯了,臉色不善地回到包廂裏,直接問道:“吃好了嗎?”
莊宴清一怔,心裏“咯噔”一聲,原本就做了虧心事,此刻端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你是有什麼急事要離開嗎?”
他也不避諱,頷首道:“嗯。”
莊宴清猜這事情約莫就和他家裏那個女人有關。
嫉妒和惱火扭曲了她的笑容,但她轉念一想,他應該還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麼。
不然不會隻焦躁,而不生氣,更不會還禮貌地假意問她一句“吃好了嗎”。
看來今天這酒,她無論如何也要騙他喝下去了。
否則……
他就這樣回了天水灣,明天定是個隱患。
“錦航,這是日本有名的燒酒,來都來了,不嚐嚐嗎?”莊宴清把酒遞到他麵前。
男人看也不看,“我不喝酒。”
他酒量不差,但不喜喝酒。
因為討厭被酒精控製大腦的感覺。
一個男人,一個身處高位的男人,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克製與自持。倘若不能時刻保持清醒,很容易被敵人握住把柄。
莊宴清低垂著眼瞼,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你是心情不好了吧,誰惹你生氣了,你要來拿我撒氣?”
她臻首微低,頭發一縷散落在鬢邊,黑色的發絲襯得這那張嬌豔的臉更加白皙,而若隱若現的眉眼,乍一看上去,竟有幾分像……
陸錦航心頭震了下,別開視線,擱在桌麵上的大掌攥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