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陌又不說話了。
陸靖白皺眉,從聽筒那頭傳來的水流聲時間過於的長,又因為安靜,顯得格外清晰。
他重重的抿了下幹澀的唇,大概猜到此刻言陌在做什麼,雖然竭力控製自己不去想,但身體的反應明顯比他的理智誠實。
這讓他有些異於往常的急迫想掛電話,“有事嗎?”
“你昨晚回的信息,我看到了。”
這個理由完全不足以特意打個電話過來。
“嗯。”陸靖白應了一聲。
兩個人無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都沒有任何交集,又都不是善於談天說地的類型,很容易冷場。
而他們現在一問一答的聊天模式,也基本算是在尬聊了。
他的手指已經落在掛斷鍵上了。
言陌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在洗澡,麻煩你應的大聲點。”
她的語氣太冷靜,沒有半點促狹或情欲的味道,但越是這樣,越容易挑起男人的征服欲,想看這份平靜染上情欲的時候是怎樣的勾人。
陸靖白一雙眼眸的光徹底暗了下來,喉結自上而下的滾了滾,“掛了。”
“嗬,”女人的低笑聲和嘩嘩的水流混在一起,“陸警官,你的身體比你的心誠實。”
電話斷了。
水流聲也斷了。
隻剩下‘嘟嘟’的忙音。
陸靖白低頭,看著墨綠色的警褲撐起的明顯弧度,有幾分恨恨的磨了磨後槽牙。
這女人……
自從認識言陌,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次咬牙切齒的念叨這三個字了。
***
言陌收拾妥當,正要給李恒打電話,他就來敲門了,“言小姐,你起床了嗎?”
她起身去開門,“起了,正準備給你打電話。”
李恒靦腆的抓了抓頭發,這似乎是他習慣性的動作,“我先帶你去吃早餐,然後去見林主任。”
宿舍樓下就有賣早餐的,擺的臨時攤位,環境談不上好,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簡陋。
有些發黑的桌麵上覆著厚厚一層油漬。
李恒原本還覺得不怎麼好意思,想解釋這附近就這一家的早餐味道還過得去,但言陌已經尋了個空位坐下,拿著單子開始點餐。
李恒:“……”
早餐吃到一半,言陌接到陳霖的電話,沒等她開口,那邊已經劈頭蓋臉的一陣叫罵,“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扔醫院就不管了,我現在生著病,你不來照顧也就算了,為什麼別人都有護工,我沒有?你是不是存心想讓我快點去死,你就好擺脫負擔了?”
陳霖說話時,別人基本插不進去嘴,這一點,言陌很早就清楚了。
所以,一直等她說完,言陌才言詞簡駭的回道:“沒有。”
“你害死了我兒子,想這麼輕鬆就算了,你想都別想。我要找護工,今天下午必須看到,不然我就去找記者登報,找新聞媒體曝光你,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偽善的麵目。”
“嗯。”
言陌已經習慣了陳霖這樣的歇斯底裏。
她平靜的吃早餐,動作幅度一如既往,就連坐在她對麵的李恒也隻以為她是接了個不怎麼熟悉的人的電話。
言陌:“你去吧。”
她掛了電話,也阻隔了陳霖的大喊大叫。
吃完飯,李恒帶她去見博物館的林主任。
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很瘦,但雙目炯炯有神。
據他介紹,此次出土的文物已經陸陸續續運回北京了,有些還在開采。
這是個明朝的貴族墓,而瓷器在這個朝代是個重要的發展階段,所以,陪葬品以景德鎮的青花瓷器為主。
言陌大概看了眼工作量,有些頭疼了。
無論從數量上以及修複難度的係數上來講,這都是個非常耗時的工程,而言陌,並沒有這麼多時間耗費。
等她將這些東西全部修複好再回鬆林,說不定陸靖白的孩子都上幼兒園了。
“林館長,”她有些抱歉,畢竟這份工作是她主動接下來的,“我實在沒辦法在北京停留這麼長的時間,能不能允許我帶回鬆林進行修補?修補完成後再送回北京。”
沒有這樣的先例,林館長顯然很為難,“你知道的,這些都是文物,代表了一個時代的文化。”
他說的很委婉,但言陌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他並不信任她。
一是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文物,即便是碎了,也容不得任何閃失。
二是她太年輕,對方不信任她的技術。
文物修複這類的工作通常都是先跟在師傅身邊看三年,想獨立完成,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職業修行。
言陌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