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陌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化療很痛苦,最初尊重陳姨想治療的決定,她一直很努力的湊錢,將這些年的積蓄都放進去了。
這麼長時間來,她沒聽陳姨說過疼或者堅持不下去的話,倒是每次都歇斯底裏的問她是不是不給她治療了?
“我見她經常偷偷的抹眼淚,是不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陳霖被吵醒了。
睜開眼睛看到言陌,臉猛的陰沉下來,“你怎麼來了?”
她還在因為護工的事情記恨她。
“我來看看您,給您買了你喜歡吃的水果。”
“你就是巴不得我死,死了你就解脫了,對不對?”陳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淒厲,蠟黃的眼睛緊盯著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一個洞來,“我兒子是瞎了眼,才會救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言陌無奈的撫著額頭,由她罵。
次數多了,心裏也沒什麼感覺了,就好像在看一場不關己的戲。
有人在門口張望。
低低的議論聲傳到言陌耳中,“又鬧起來了。”
“你說陳姐平時看著也挺和氣,怎麼這女的每次來就要鬧騰得整棟樓都聽得見呢?”
他們都是剛住進來沒多久,見過上次爭執,卻不知道前因後果的人。
“不過,這女的脾氣可真好,每次都由著她罵,沒見怎麼說話。”
“你不知道啊,聽說陳姐的兒子為了……”
陳霖畢竟身體不好,罵了一陣就累了,言陌將手中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裝在盤子裏,“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她原本要問陳霖想不想出去旅遊,但想想,還是算了。
免得又招來一通打算遺棄她的猜疑。
出了病房就有護士問她,“言小姐,既然陳姨每次看到你都這麼激動,你怎麼還來呀?”
言陌彎唇,“情緒憋久了總得發泄發泄。”
護士:“……”
……
言陌每次來醫院見陳霖心情都不會太好,出了病房後,她一路走的很急,沒注意到周邊的異常。
她站在公交站牌等車。
不遠處,一個穿裸色連體褲的女人正背對著她打電話,時不時的看向她的方向。
這人從言陌進醫院起就一直跟著她。
電話一接通,女人興奮的道:“橦橦,你猜我在醫院看到誰了?”
那邊興致不高,“誰?”
“言陌,上次你給我看照片的那個女人,她來醫院看病人,被罵的狗血淋頭。”
季橦厭煩的皺眉,“我沒興趣提她,掛了。”
“誒,橦橦,你不是說她是孤兒嗎?那人年紀看著是個長輩,會不會是她媽媽?”
“應該不會吧?”
“怎麼可能不會?”她越想越有可能,“如果不是她媽,被罵的跟條狗似的還能繼續在那裏坐著,她腦子有病吧?”
季橦也覺得有可能,“既然她找著親生母親了,為什麼還要賴在言家?”
“你傻啊,她媽一看就是個窮人,還生著病,哪有言家舒坦,言家大小姐的名頭說出去,哪個男人不多看幾眼。”
季橦沉默幾秒,“我去告訴瑾胤。”
“你傻啊?你現在去告訴蘇瑾胤,他能信嗎?萬一到時候不是,你還落得滿頭包,我們先試試。”
“怎麼試?”
“這樣……”
……
言陌剛到家,陳霖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情緒比之前還歇斯底裏,“你是不是又沒有交醫藥費?言陌。你就是巴不得我去死?我今天就死給你看。”
電話突兀的斷了。
言陌握著手機,緊緊皺眉。
撥通了平時跟她相熟的護士的號碼。
還沒等她問,那頭已經說話了,“言小姐,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剛才院長親自打電話讓陳姨轉院。”
“現在怎麼樣了?”
“剛剛才跟陳姨說了……陳姨,你去哪?”她撥高聲音,“誒……陳姨……言小姐,陳姨拿著水果刀衝進電梯了,你趕緊來一趟。”
電話掛了。
言陌冷著臉往小區外麵走。
得罪了什麼人?
她涼薄的扯了扯嘴角。
能有這樣隻手遮天的本事,又獨獨針對她的,除了蘇瑾胤,她想不到還有誰。
那個男人從沒接受過拒絕,上次他已經警告過她了,隻是她一直忘了,那個男人寵她哄她是建立在她乖乖聽話的基礎上的。
就像養隻寵物狗,會撒嬌才能討主人喜愛,如果咬人了,留著就沒用了。
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給她機會,已經是算的上是極喜愛了。
她該慶幸,他還願意給她機會回頭,沒有直接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