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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還好呀,我還以為你會說很好呢。”王淑貞輕快地說道。

小溪的心猛地跳一下,迅速抬起眼簾,王淑貞嘴角含著微笑,麵色很平靜。小溪懂得她這句聽起來像是玩笑的話,卻非像表麵那樣輕鬆,可以一笑置之。

“這些天,同事們都有熱心幫助你嗎?”

“是的。”

“你有沒有嫌煩?”

小溪很吃驚,“怎麼會呢?”

王淑貞笑一笑,暫時沒有回答。她慢慢靠在椅背上,繼續用那種小溪很討厭的研究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我也不知道這是否是你的心裏話,可是我聽說你私下裏有抱怨,什麼一會兒讓你整理資料、一會兒又要讓你到處跑腿,很是委屈你了,還淌眼抹淚的……”

小溪的心像被放進冰窯裏,猛然寒到極點!她驀然想起一個人,是那個人在背後搞的鬼嗎?她的笑容分明那樣親切。可是如果不是,這些似曾相識的話,明明隻聽她一個人說起過!

“其實每個人都是從新人過來的。你所經曆的事,我也全碰到過。可是我從來沒有抱怨,總是努力幹好每一項派下來的工作,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可以很自豪地說這些年來我問心無愧,不是我王淑貞靠什麼臉蛋,私人關係才有現在的地位和成就。”

她娓娓說來,聲調沒有起伏,仿佛隻是簡單地陳述一件事實。可是小溪心底的疑團越來越大,越來越重。

她為什麼說這些?她最後一句話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

答案很快出來了。

“我聽說你本來根本沒有被錄取,是某天直接找到張總,求他給你安排工作的。”王淑貞將重音放在“求”上,停頓了一會兒,或許是在品味著侮辱小溪的快感,然後繼續說,“張總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我不知道你究竟拿什麼做交換打動了他。可是能讓素來把公司利益放在第一的他同意你進公司,我相信年紀輕輕的你一定有著與眾不同的本事,很善於抓住機遇。現在更證明我看人的眼光沒有錯,才幾天,又和張仲名打得火熱。張仲名到底年輕,比較糊塗,不善分辨是非,可是我還是不能不佩服你的手段過人。雖說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更好的生活,旁人不能幹涉,可是同為女人,我想奉勸你一句話,做人,要問心無愧,尤其像你們年輕女孩子,要自尊自愛。”

從頭到尾,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溪的臉上,那雙灰色的眼睛裏完全沒有感情,冷漠地注視著小溪突然通紅的臉、憤怒的臉。

一直過了很久,小溪都無法忘記那個刺心的眼神,那是隻有當女人看到為了享受而出賣自己的同類時,才會產生的最輕蔑的、恥笑的、惡毒的冰冷眼神。

天已經很黑了。經理室內沒有開燈,隻有借助窗外透進來的燈光,給室內一點隱約的光線,大致能夠分辨出屋內擺設的家具,和窗邊一個模糊的人影。

張仲仁麵無表情地遠望窗外。這裏是黃金地帶,幾乎所有的高樓上都有巨大的霓虹燈箱,黃昏的幕布一降,它們便前前後後亮起,明明滅滅地閃爍著,有如層層綻放的絢麗花朵。而腳下車如流水,亮著的車燈宛如一條明亮的長龍,熱鬧非凡。

每天此時他都會在這裏靜立片刻。隻有這個時間純粹屬於他自己。靜靜地、遠遠地凝視著遠離自己的喧鬧。而他,仿佛是身處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你為什麼不再找一個,忘記她呢?”那怯懦的話語又回響在耳際。

幾天了,他一直沒有忘記這句話。真該死!他怎麼可能忘了她?這幾年來,他哪一分哪一秒忘記過她!

他閉上眼,眼前就會出現她長長的、微卷的睫毛,聽他說著話,睫毛還在輕輕顫動,仿佛天使的羽毛。聽到有趣的地方,她會格格直笑,笑起來銀鈴一般的清脆。她還喜歡對他撒嬌,拖著語調,帶著懶懶的嬌憨,知道這樣的她,他最無招架之力。

可是現在一切都已不複存在!她此刻正赤身躺在自己最親愛弟弟的懷裏,極盡所能地嘲笑他!

該死!張仲仁突然重重一拳捶在玻璃上。強化玻璃微微震動,絲毫沒有損傷。哼,想看看自己的血都辦不到!他還有血嗎?這些年他還活著嗎?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他滾燙的額頭抵住冰冷的玻璃,仿佛想借此冷卻自己突然爆發的熾熱情感。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直到淅淅的細雨斜斜地打在落地玻璃窗上,劃出長長的白色雨痕。下雨了。他直起身,走出辦公室,沒有走電梯,沿著樓梯走廊,一層一層地繞著下樓。

這是他的老習慣,每當很晚離開,臨走之前,他總要到每個樓層巡視一圈。

十多層的樓梯實在太長太長了,而且一樓的警衛室裏有閉路電視在監視著每個樓道。或許,這隻是他想打發這不得不熬過去生命的一種手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