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辭笑了,換他用那雙殘破的手臂背著藍風沂走進房間,讓他躺在塌上,小心的打了水,擦了擦他略顯蒼白的臉頰,又親自在院子裏搗鼓了小半天,總算是生著了火,熬起了藥。
他的,和藍風沂的。
若不是偶爾失神,總會想到一個醜慘醜慘的小道士,總是生龍活虎的湊到他麵前要管著他,他真的以為,自己如今真是幸運極了,能和藍風沂這麼平靜的待在這裏也好。
“阿辭,”藍風沂叫了一聲,有些虛弱。
雲辭斷了思緒,忙跑了過去,藍風沂見他匆忙,忽然笑出了聲,握著他的手,說道:“你歇著吧,身子還沒全好。”
“你真的要我歇著,以後你也許就沒機會讓我給你熬藥了。”雲辭挑著眉,有些傲嬌,卻又伸手給他蓋了下被子。
藍風沂看了眼窗外閃爍的火苗,又看了看眼前少年,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著若是以後都如此,不顧忌世俗,不顧忌曾經,這麼安靜的和他在這裏,便是他一生所求了。
見雲辭看著他,藍風沂點了點頭,他的笑容依舊像是春風一樣,握著他冰涼的手指,說道:“歇著吧,就算以後都沒機會,我也不想你疼。”
“風沂,你說以前藍染衣是不是也這麼對待雲曦月的?”雲辭聽話的坐在他的床邊,微微歎了口氣。
藍風沂有心給他暖手,便一直沒有放開,輕聲說道:“不會的,藍染衣走進了雲曦月的心裏,你看,我這不還沒走進你心裏?”
雲辭看了他一眼,藍風沂笑笑,道:“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釋什麼,就算不在你心裏,跟你反了這天下我都心甘情願。”
“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對我好,我不會拋棄你,會一直幫你的。”藍風沂暖著他的手,有些心疼,連雲辭都不知道自己怕什麼,他向來恩怨分明,當別人也是如此,他可以重建摘星閣,可以覆了天下報仇,可他也知道,憑他一個,這很難實現,也極其孤獨。
可他不願意再去信任另一個人,所以隻有加倍的對藍風沂好,做藍風沂恩怨分明中的恩,才有一個人站在他身邊,偶爾告訴他,你不用這麼累,不用變成這樣的,他從未想過要變成一個怪物的,他怕沒有藍風沂,他會真的變成一個怪物。
“對不起,風沂……”他輕聲說道:“我……”
“真好,”藍風沂道:“那天我剛從藍家回來見到你,真的怕你從此以後,就那樣毫無生機下去,你現在這樣,我覺得很好。”
“嗯,”雲辭點點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見藍風沂難得如此開心,便也沒有再開口,忽然燦爛的笑了,抽出手又忙活起來,來來回回的去看著藥熱了沒,立在門口靠著門框,一邊看著爐子一邊說道:“風沂,你對我這麼好,要是我沒人要,你幹脆把我娶了好了,或者我娶你也行。”
“剛還說不跟我走呢,”藍風沂看著門框旁半個剪影,笑道:“怎麼這麼快變心了?”
“那不是怕沒人要嗎?”雲辭撇撇嘴,“我可不能沒人要,太丟人了。”
“嗯,知道了,”藍風沂笑著點頭,“什麼時候我都要。”
雲辭用粗糙的小碗盛了藥,高興的端到他麵前,遞給他,說道:“但你還是給我找個嫂子吧,我什麼都不會。”
“你好看。”藍風沂端過藥喝下,打趣道:“我喜歡好看的。”
“對啊,我好看,”雲辭低聲說道,輕輕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因為有個小道士也總說,他長得好看,可決心放棄的人,就不該再去多想了。
天晚的時候,雪才終於停了,藍風沂喝完藥就睡著了,直到後半夜才醒來,床邊沒有雲辭的身影,輪椅卻早已被人帶了回來,他一急,忙坐著輪椅出去找人。
雪映的天邊月色慘白,他心裏也有些淒惶,生怕雲辭忽然想不明白,自己一個人跑去報仇,叫道:“阿辭……阿辭……”
樹上雪忽然掉了一塊,藍風沂向上看去,樹上白衣少年蜷成一團,大大的披風裹在身上,和樹上的雪爭相窩在樹幹上,他睡著了,聽見藍風沂的聲音才故意抖落了一些雪。
藍風沂心中軟了一片,坐在樹下說道:“阿辭,冷,下來了。”
雲辭不動,蜷著身子靠在樹幹上。
藍風沂忽然皺了皺眉,空氣中有很濃重的酒味,這麼冷的天,他身體又不好,能讓他醉成這樣,連樹下都能聞到酒味,他一定是喝了不少。
藍風沂有些無奈,問道:“你喝了多少?”
雲辭閉著眼睛,嘟嘟囔囔的說道:“你說,她會不會找來這裏?”
藍風沂手一頓,忽然想起雲辭這一天的表現,他如果在期待著她的到來,那他對他說的一切做的一切又是什麼,為了讓她來了看見,然後毫無牽掛的離開嗎?
“你下來。”藍風沂自認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計較,而此刻那曾經被埋藏嫉妒一下子全部爆發,幾乎淹沒了他,他沒想過,雲辭會做出這樣的事,拿他當借口,想去搪塞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