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自覺的拿出了手機,那一串數字在心中盤旋了無數遍,終究還是鼓足了勇氣撥出去,照舊是那熟悉的涼涼的女聲,一遍一遍重複著對他說,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驕傲如她,純淨如她,早就不可能再回頭了,他知道自己並不愛蘇靈,也從未想過要和她在一起,但就是不知道為何,總在深夜時,會夢到那一天分別時她失望和灰敗的神情,她看著他,再沒了俏麗和調皮,隻是帶著濃濃的哀傷和說不出的痛楚。

那一抹眼神,直到今日,他還銘記在心!%&(&

那是唯一一個對他好真心實意愛著他的女人,但那麼的遺憾,他遇到她太晚,他的心,已經再裝不下她。

十字路口巨大的電子顯示屏上來回的滾動著巨幅的畫麵,台灣著名歌手陳升在A市舉行的情侶演唱會今晚就要開場,這一則消息經由媒體鋪天蓋地轟炸式的宣傳之後,幾乎連菜市場賣菜的阿姨都知道有個拉腔拉調唱著OnenightinBeijing的老男人要來開演唱會了。

靜知攏了攏披肩,對著鏡子仔細的檢視了一遍自己今天的打扮,頭發梳的很整齊,軟軟服帖的偎在頸間,身上是一件黑色及膝的羊絨大衣,烏黑光亮的毛領托著一個尖巧嫩的下頜,氣色不是很好,但卻因著懷孕的緣故並沒有化妝,隻在唇上塗了一點唇膏,大衣胸前的扣子上,白菊細長的花莖在上麵繞了一圈,顫巍巍的綻在了胸前,她眼圈還帶著一點點的紅腫,仿佛剛剛哭了一場。

拿了手包,打開。

那一張疊放的整整齊齊的演唱會入場券還安靜的放在裏麵,她頃刻間忍不住,淚水就灑了下來。

“你說,我們能一起去看演唱會嗎?”

“肯定能,不管那時候,我們在哪裏,我都要帶你來看這場演唱會。”

他摟著她,一字一句如斯堅定的說,言猶在耳,但他這人卻已經無處可尋。此刻物是人非,她坐在這裏,她的入場券還在,靜園還在,家還在,但他去了哪裏?如果魂兮有知,紹霆,你可不可以回來再看我一眼,陪我看完這一場演唱會,認認真真同我告一次別,也好過,就這樣不得見你一麵就此天人永隔……

她捧了那硬硬的紙片,披了滿室黃昏的霞光,隻覺這一生從來不曾有過這樣難受的時刻。

當爸爸死去時,當他們第一個孩子死去時,當靜園被毀掉時,當媽媽見天罵她打她折磨她時,當所有人戳著她的脊梁骨罵她是個婊.子時,她難過過,痛苦過,也想要尋死過,可在黑夜過去之後,她還是照樣鼓起了勇氣打起了精神開始麵對新的一天,掙紮的努力的活著。

而此時隻覺活著太累,活著太苦,活著實在太難熬,活著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她的整個靈魂早已和他的綁縛在一起,他今已死去,她又怎能獨活?

靜知放.縱自己哭了一次,終是抹了眼淚站起來,你曾經想要完成的心願,樁樁件件,紹霆,我都會為你做到,你在天上看著我,我不再是那個動不動以淚洗麵的蠢女人,我也不再是那個固執的傷害你卻不覺得愧疚心疼的蠢女人,你好好的看著我,看看你深愛的傅靜知,到底值不值得你這樣深刻的愛著她。

推了門出去,下得樓來,就見他正在客廳坐著,因著那一晚上的事,他這些日子倒著實對她的態度轉變了很多,至少維持了表麵上的彬彬有禮,靜知並不會因此就感激他,但總歸來說,她暫時不用擔心他會再對她動手動腳,這還算是一件好事。

“要出去?”孟紹塹見她過來,立刻掐了煙站起來:“我讓司機送你吧……”

靜知轉過臉來漠漠的望著他,這也好似是這麼久來,她第一次正眼看他,孟紹塹在她澄淨的眸光下忍不住的心口微微悸動了一下,她卻已經輕輕開口:“我想要出去看陳升的演唱會,不想人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