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景十分觸動龍野。但他一向拙於言詞,卻無法將他方才所感告訴紀寧。他思忖片刻,也隻能說道,1
“將軍,若還有一線希望,我想他不會這樣倔強,真的不顧自己性命的。您回去好言相勸,莫要強行壓製,大概不會出事。”
不會那樣倔強?紀寧嘲弄地笑了一聲。龍野哪知道白清顏這人,“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見識一點沒有,沒用的清高倔強卻多得很!若論起倔強,白清顏稱第二,卻不知哪個敢稱第一!
“誰告訴你我怕他出事了?一個亡國奴,強壓又怎麼了?若我想,弄死他也隻是分分鍾的事情!”11
龍野聽了,隻是默不作聲。紀寧隻覺酒意上湧,心煩意亂,冷笑一聲道,
“你回去吧。時候太久,冉塵必然起疑心。他們兄弟的動向,你可要萬分留心,時時向我彙報——知道了麼?”1
“遵命!”
紀寧本來醉得就不輕,今夜雪又極大。一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來,原本一盞茶的時間就能走回房間,今日卻走了足有半刻鍾。
到了門口,紀寧先往門前那片空地望。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除了幾行淩亂的腳印,就隻有一個凹陷,仿佛是誰長跪不起,又撲倒地上留下來的。但被雪蓋了一夜,已經不太明顯。
但現在,那裏空無一人。隻不遠處有些微隆起,若是不留神,幾乎看不出來。1
果然,也不過是做個姿態。隻怕是見我一直不回來,姿態也懶得做了。也是,屋內畢竟暖和——誰會為了一句應諾,就真的性命罔顧?1
紀寧不屑地想著。也不知為何,心內倒不那麼煩躁了,像是舒了一口氣。他醉眼惺忪地推開房門,朝裏麵嚷嚷著,
“白清顏,你終於想通了?與我對著幹,有你什麼好處!就乖乖在我榻下為奴,我自然可保你一條命。若不然……”2
邊說,紀寧邊走進去。意得誌滿往內一瞧,他登時愣在遠處
房間裏炭火燒得正旺,暖意盎然。隻是這偌大的屋子空空蕩蕩,哪裏有半個人影?3
“白清顏?你在何處?”6
呼喚聲在房間裏回蕩,卻沒人回答。紀寧不死心般又喊一聲,
“裝神弄鬼的躲在哪裏?趕緊給我滾出來!”
依然是一片寂靜。紀寧也是醉了,仔細地查看屋子裏各個角落。可這房間裏擺設都沒有幾件,根本沒有能藏住一個大活人的地方。
紀寧眨了眨眼,突然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他三步做兩步奔到門旁,抬頭向門外看去——雪地上,那微不可查的隆起,不正是一個人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