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顏這一昏睡,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才醒。他睜開眼,卻發現屋子裏幾個兵卒搬桌搬椅,亂哄哄不知要做什麼。
“你們是做什麼的?”
這一聲詢問,隻有白清顏自己聽到了。嘶啞的嗓子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白清顏再試一次,依舊逼不出半點聲音,不過是徒增疼痛。可奇怪得很,卻有一個兵卒像是一直留意這邊,此刻見他一動,趕緊湊了過來。
“太子殿下?你醒過來了。”
白清顏蹙著眉頭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人是之前囚籠中的那個看守。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是王萬。”那人似乎有點失望。他自報家門道,"已經在這裏幫忙三日了。可三日過來都趕上太子殿下睡了,沒能和太子碰上一麵。”
話語中親近意味甚濃,白清顏卻沒有往心裏去。他慢慢轉頭,環顧一周,發現屋子已經空了大半。王萬解釋道,
“我們快要拔營了。即刻就要返回狼鄴去。”
拔營?白清顏愣了,不由問道,
“我來了這裏多久了?”
“太子殿下,你離幵那囚籠,這已經是第四日了。”
白清顏悚然一驚。怎麼自己,竟然昏睡了三日了?那外麵
他向前一探,捉住王萬的袖子,急切問道,
“外麵囚籠情況如何__我玉瑤子民,可還有凍餓而餒的?”
那王萬不知為何,麵上卻突然紅了。咽了口吐沬,他才小聲說著,
"紀將軍一日倒要去看三四次,誰敢不給他們飽飯吃?連其他看守都有憤憤不平的,說本來是些亡國奴,倒養尊處優起來。有吃有暍有衣有被,竟然過得比我們狼鄴人都要舒坦了。當然,我是沒意見的。不看旁人,也要看太子麵上__”講到這裏,他小心翼翼補上一句,"說起來,太子殿下,和我們紀將軍,倒是交情甚篤?”
話雖然說得委婉,意思卻很直白。白清顏聽到耳中,不亞於一記炸雷一一若是連這區區看守都知道了他忍辱含垢的事情,那卻還有誰會不知道?
這樣想倒是岔了。畢竟王萬與別個看守不同,紀寧兩次在囚籠中將白清顏抱在懷中,那神態豈能瞞住人?何況前因後果都看在他眼裏的。他對白清顏又有別樣留心,自然猜出些許。、
但白清顏一時卻想不到這些,隻覺心神劇震,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半分血色也沒有了。、
他本是清雋絕色,此刻斯人獨憔悴,偏顯出些別樣的風流來。王萬呼吸一滯,又咽了口吐沬。、
“識時務者為俊傑。太子殿下,你也不用這樣。玉瑤終歸是亡國了,太子是太子,可也什麼都不頂了。人總得活著不是。”1
王萬自以為是寬慰的幾句話,卻幾乎將白清顏逼到了懸崖邊緣。白清顏連嘴唇都顫抖起來,隱忍片刻,黯然問道,
“何時啟程?”“明日辰時。
“這些玉瑤人,是要是要就地放了,還是一並帶走?”
“原本說是要就地處死的。可是前幾天紀將軍卻改了命令,說要一並都帶回狼鄴去,卻不知是何道理。
"就地處死”四個字,其實早就在白清顏心頭翻弄過許多回。明知不大可能會將他們釋放,但剛才問話時,他依然下意識避開了這個可能。卻沒想到,紀寧竟然要將這幾百號玉瑤人都一並帶走。、
要知道狼鄴並不缺少勞力,擄奪婦孺也不過是滿足官兵自己蓄奴的私欲。所以奪來戰俘大多各自挑選過後,剩餘的人就都殺掉了。這一次,卻要將所有戰俘都帶回狼鄴,是為了什麼?
白清顏低頭思量,王萬就站在一邊癡愣愣看他。兩人誰也沒注意紀寧已經大踏步走進房中,直到一聲不悅的嗬斥晌起,
“你不去搬東西,盯著我的人做什麼?”
說著,一腳將王萬卷走,自己在白清顏麵前坐下。一雙眼睛緊盯著白清顏,也不知在想什麼,半響沒有開口。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