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展楓看向坐在遠處的白允慈,又看向楊禁,目光中是無限的冰冷。
沒想到楊禁卻說:“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但是我覺得要真到這一步了,也就太沒意思了。”
“楊禁,我沒有在跟你們開什麼玩笑。”欒沉說,“我可以向你們坦白任何事情,因為我覺得很多都不能算作是秘密,同樣的,我們的所站的立場終歸不同,到這個份兒了在乎試圖說服對方也有些天方夜譚。就像聖地跟洲際同盟之間無法和解,聖地內部幾番力量彼此之間也無法和解一樣。”
楊禁回想起之前春明市那番遭遇不由想要歎氣,如果他沒有讓時一羲單獨去行動的話是不是……往事不可追溯,一切也沒有如果。
“聖地……也許後麵確實做了很多控製之外的事情,但是它一直以來的核心都沒有變過。”欒沉說,“我們厭倦了這種幾乎沒有任何偏差的生活,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人,為什麼要強迫他們忘掉原本屬於自己的語言、文化甚至是性格呢?大家都是一個樣子,世界確實是在某一個節點裏快速發展了。然而,這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機器在一灘渾水裏無限過濾一樣,當水足夠清澈的時候,也就不會再有魚的生存空間了。到那時要怎麼辦?自我毀滅麼?”
所以那些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的“魚”們組成了聖地這個組織,起初他們無法跟洲際同盟抗衡,但是隨著時間的發展,洲際同盟似乎也沒有看上去那麼無堅不摧。
而且人的意識是會隨著社會的變動而變動的,局勢緊張的時候,人們的意誌會無比高度集中,但是當社會進入到一個平穩期,各種各樣的想法也就迸發了出來。
於是,才有了奧羅拉那樣盛大的遊行。表現的“和平”在分化,這也適用於聖地內部。欒沉一派始終希望能夠通過人類自身的力量去做對抗,這就跟生病一樣,率先啟動的也是自己的免疫防禦係統。這樣不斷經過鬥爭打磨過的人類個體,才有更近一層的可能性。
而德裏克一派顯然不這麼認為。也許他們曾經也這麼幻想過,但是連年的鬥爭的結果領他們喪失了信心——並不是對心中信念的喪失,而是對“人性”本身失望透頂。在他們看來,人性的本質是愚昧貪婪的,是周而複始的墮落,這樣的人類所謂的自我抗爭是非常可笑的,他們需要“神”的救贖。
他們寄希望於宇宙文明,雖然宇宙文明在當今時代下是一個不值得被探討的事情,可德裏克還是做了無數的嚐試,一些結果對他的猜想提供了佐證,但是他沒有耐心再等待下去,他需要突破洲際同盟的封鎖,把信息傳遞到宇宙的各個角落。
也許是幾十年,也許是上百年,他相信神話不是子虛烏有的幻想,而“神”終將會降臨。
為此,他願意獻祭自己的生命。
欒沉也好德裏克也要,或許還要別人,他們的核心追求沒有變過,隻是選擇的道路各有不同。
楊禁聽了欒沉的話,問道:“那你怎麼知道自己選擇的路一定是對的呢?”
“不,我不知道。”欒沉說,“沒有人天生知道對錯,而對或者錯也不是絕對概念。我隻是想做我自己罷了,可是在人類文明日益發達的今天,‘自我’這個詞反而消失了。人生而不同,也許會有相同的外貌,但是如果連靈魂都是相同的,你不覺得這很可笑麼?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楊禁說:“所以在這場長達數十年關於‘相同’還是‘不同’的戰爭討論中,那麼多普普通人的人的生命,反倒成了最不值得被討論的東西,是麼?”
欒沉看向楊禁,眼色一沉,長歎道:“犧牲,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