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番外7(1 / 3)

阮阮下葬的公墓就在殯儀館的後山,老張聽到這個名字時眼神也不由得一黯。鄭微知他現在身邊有人,不管從前怎麼樣,如今難免有所顧忌,也不勉強他,見阿寧和他的小女朋友玩得正開心,便把孩子托給他們暫時照看,自己去和阮阮單獨說說話就回來。老張自然無不應允。

阮阮的墓前很是幹淨,看得出是有人在精心維護著。墓碑前有一大束半凋謝的玫瑰,被擺放在這裏至多不超過半月。

鄭微也懶得去想究竟還有誰仍然記掛著阮阮,誰又留下了這束花。多半是個男人吧,可就連老張這樣常叨念著“男人看過了玫瑰,別的都是野草”的男人,當玫瑰凋謝經年,他心中遲早會開出另外一朵花,不一定是玫瑰,也許是月季,也許是丁香,在他心中雖然永遠不如唯一的玫瑰馥鬱,但他很清楚地知道,那將會是一朵隻屬於他的花。

鄭微想,要是阮阮現在能看到這一切,她也隻會笑著說,重要的不是送花的人,這束花本身就值得珍惜。

鄭微坐在隻染了微塵的墓前,和阮阮說起自己和林靜的生活,說起越長越大的阿寧,說起後來的“六大天後”從各地傳來的音訊,當然還說起了喪禮上重逢的陳孝正。她問一直比自己聰明的阮阮,除了死去和忘記,到底什麼是再也回不來了的?她想了想,又覺得還有時光。就像她現在變老了許多,恐怕連最好的朋友都快要受不了她的絮叨。

因為記掛著阿寧,鄭微沒有逗留太久,回到了和老張會合的地方,卻隻見老張的小女朋友眼睛通紅地留在原地,老張不知道哪裏去了。

鄭微心中湧起一陣不妙的預感,一問之下心都涼了半截,原來她離開後,阿寧和老張的小女朋友玩鬧著越追越遠,你躲我藏的不知道怎麼的,女孩子就找不到阿寧了。老張一聽說也急得半死,命女友在原地等待鄭微回來,自己立刻四處尋找。

孩子走丟從來就不是小事,況且是在這樣一個地方。鄭微看著老張女朋友那泫然欲泣的模樣,知道她想必早已悔青了腸子,再去責備她的貪玩馬虎隻是浪費時間,隻得暗怪自己不該讓阿寧離開自己的視線,一跺腳,忙循著孩子興許會感興趣的方向尋找。

她找了將近百米的範圍,都沒看到阿寧的蹤影,恐慌和焦慮逼得淚水到了眼眶,各種不祥的念頭都湧了出來。她心裏反複說不能哭不能哭,哭了就等於相信阿寧有可能丟了,她的阿寧怎麼會丟呢?然而就算她強忍住眼淚,還是忍不住摸出了手機―這個時候隻有林靜的聲音才是她的良方,哪怕他也許會責怪她。

就在這時,鄭微心急如焚的呼喊有了回應。阿寧聽到媽媽在叫他的名字,在不遠處揮舞小手示意自己在那裏。

鄭微循聲望去,隻見孩子小小的身影正在一輛黑色的車旁,還有一個成年男人半蹲的背影擋在他的身前。

愛子心切的鄭微不顧一切地奔跑過去,一把將孩子摟在懷裏,這才顧上打量蹲在孩子身邊的人,看清他的模樣後更是驚怒莫名。

“你是不是有病呀?想幹什麼?”她使勁推了眼前的人一把,環抱著兒子一連退了幾步,滿是提防和敵意地朝他怒視。

陳孝正完全沒有防備,在鄭微護犢心切的一推之下重心不穩,整個身子往後仰,靠著雙手往後一撐才勉強沒有摔倒。他維持著那個姿勢冷冷地仰視鄭微。

“你就是這樣做媽媽的?像你這麼糊塗地看管孩子,丟了多少回也不稀奇。”

鄭微咬牙道:“這和你沒有關係,離我兒子遠一點!”

陳孝正這才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細心拍去手掌和褲子上每一寸塵埃。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為你是誰?我對你的兒子半點興趣都沒有。你不妨自己好好問問你的心肝寶貝是怎麼和不負責任的媽媽走散的。”

鄭微被他刻薄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連忙低聲詢問懷裏的阿寧。孩子不會說謊,雖然表述得不是很清楚,但鄭微至少搞清楚一點,孩子確實是在和老張小女友“躲貓貓”時走散遇上了某人,而不是他暗藏鬼胎預謀不軌。

心知自己情急之下錯怪了他,鄭微雖心裏覺得別扭萬分,可她到底是個磊落慣了的人,抹了把臉就朝他說對不起。

陳孝正並不是很領情,拍幹淨了身上的灰就背朝她走向自己停在一旁的車。

“我以前說過你多少次,不要做事總是冒冒失失的,遲早會捅婁子。說不定下次你就沒那麼走運了。”他拉開車門卻不急著坐進去,冷不防地冒出這樣一句。

鄭微的心忽然一顫,還是那張說不出幾句好話的嘴,可這語氣多麼熟悉,那些細語叮嚀關切責備仿佛還在耳邊廝磨盤旋。她想起自己根本不必那麼如臨大敵,她其實並不恨他,畢竟是愛過的人,分別是真的,可那些存在過的快樂時光也並不是虛妄啊。隻要他也記得,哪怕一分一毫,又怎麼可能會傷害她的阿寧。

這時氣喘籲籲的老張也從另一個方位找了過來,看到他們兩人,還有安然無恙的孩子,不停地拍著胸口,遠遠看著,卻又遲遲沒有走近,反倒朝相反的方向悄然走開了。

鄭微看見老張的背影,心念一動,對著車旁的人說道:“有空的話晚上一塊吃個飯吧。”

他沒有出聲,她又自顧自地往下說:“你和老張也不常見麵吧?大家一塊坐坐,還有他帶來的那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