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番外7(2 / 3)

“我沒空。”

“這樣啊……”鄭微拖長了語調,倒也不是失望,隻不過聽到他的拒絕才覺得自己的衝動有些荒唐,是時候讓那些過去徹底過去了,的確也沒什麼可把酒言歡的。

她訕訕地說:“再見。哦,我的意思是說Byebye。”

她沒有想到陳孝正沉默了片刻,竟然還是站在原地。

“我是真的沒空,對不起。”他有些艱難地回頭看她,“我媽現在在醫院裏,我得去照顧她。”

“你媽媽病了?很嚴重嗎?”鄭微情不自禁地問道。

陳孝正譏誚地笑,“我記得你並不喜歡她。”

“沒錯。但我也沒盼著她病倒。”

“你應該知道她也不怎麼喜歡你。”陳孝正低頭看著手裏的車鑰匙,自言自語一般道,“她現在徹底病糊塗了,時好時壞的,有時連我也不認得,隻認識我爸和我小時候的照片。那天我在病床前告訴她,我離婚了。她迷迷瞪瞪地回答我說:離了就離了,鄭微那孩子有什麼好,連個黃瓜都不會切。”

鄭微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拇指摩挲中指的第一個指節,很久以前在他的家中,為了急不可待地在所愛的人和他的家人麵前證明自己,她差點為了一根黃瓜丟了一小截手指頭,到現在傷處還留著淺淺的疤痕,還好,不去細看不會發現,因為早已和指節的紋理融為一體。

“我是不是該謝謝她老人家還念著我?”鄭微苦笑道。

陳孝正也動了動嘴角。

“我和歐陽結婚後,她也見過歐陽幾次,她們不怎麼合得來―那簡直是肯定的。歐陽當然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在她眼裏我媽隻是一個腦子有一丁點毛病的老太太,我媽卻耿耿於懷。她不知道到底是哪不對了,在她看來,我喜歡的女人不應該做我的妻子,可做了我妻子的女人卻不像她的兒媳婦,直到她病到腦子混亂也沒搞清楚為什麼。我也和你一樣不喜歡她,但我知道有一點是不能否認的,就算再糊塗,她的出發點也是希望我過得好。”

“那是當然。”大概是做了母親的緣故,這些年來鄭微也更能理解做母親的心。“你好好照顧她吧。”

“是啊,反正她也沒多少日子了。”陳孝正強笑道,“這是好事,她總算快要熬到和我爸團圓了。她自己好像能感覺到時日不多,前幾天又能零零散散記得些事,抓著我的手不停說,還是別離婚了,不會切黃瓜就不切吧,隻要我喜歡。她就要和我爸在一起了,不想我像她獨自過的那三十年一樣孤零零的。我說她糊塗,鄭微早就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媽媽了。她不信,說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們倆是那麼好,我就算瞎了也看得出來。”

鄭微別開臉去,用麵頰輕輕蹭著阿寧軟軟的頭發,啞著聲音倉促地說:“你好好照顧她,她是病得太嚴重了。”

他還是那樣冷冷淡淡聽不出情緒波瀾的語調,“你知道她是怎麼發病的?春節回家的時候我和她大吵了一場,把家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她讓我要爭氣,我說我一直很爭氣,可爭氣會有幸福嗎?我的幸福去哪了?她在我砸東西的時候一直流眼淚,我覺得很解氣,好像這些年來是她逼得我成了這樣,然後我心裏就輕鬆了很多,雖然我明知道不是這樣。鄭微你……”

鄭微包裏的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阿寧一聽就振奮了,“是爸爸,爸爸的電話。”

鄭微站起來走開幾步去接電話,可陳孝正還是隱隱約約能聽到她對話的聲音。

“……電話?沒有呀,我沒有撥你電話。哦,一定是剛才著急的時候按到了……沒為什麼著急……對,葬禮結束了,待會和老張吃飯……我的聲音?有嗎?可能是有點感冒了……沒踢被子……真的沒什麼,阿寧也很好……嗯,嗯,晚上給你電話,你先忙你的……”

她麵色有些泛紅地走了回來,站在車門邊上的人此時也徹底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克製,甚至是有些漠然地打量著她。

“你不是急著去醫院嗎?我也要走了。”鄭微拉著阿寧欲離去。

陳孝正不期然道:“他對你還是不錯的吧。”

鄭微笑笑。

“聽說林檢察長這次借調回來之後升遷有望,恐怕以後就要換個稱謂了。隻不過嫁給一個有本事的丈夫,風光之餘,難免要忍受分離之苦吧,他為了他的前途,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或許都離你千裏萬裏之遠。換句古語怎麼說,‘悔教夫婿覓封侯’?”

鄭微臉色一變,毫不猶豫地還以顏色,故意不緊不慢說道:“假如嫁給一個窩囊廢,雖然沒什麼出息,可他整天蠅營狗苟地盤算著,也未必能在身邊頂什麼用。”

“窩囊廢也有窩囊廢的好,頂不上什麼大用場,但至少妻子難產的時候能陪在她的床前,不會讓她一個人受罪。”

這是鄭微心中藏著的一個隱痛。林靜對她的好毋庸置疑,可這幾年他著實太忙了,鄭微預產期前的一個月他還因為緊急的公事出了趟差,偏偏那期間鄭微在家滑了一跤導致羊水提前破裂,雖說林靜的母親和保姆都在,及時將她送到醫院,可在那次分娩的過程中,她一直眼巴巴盼著他出現,可直到孩子降生後的幾個小時,她也度過危險期之後,林靜才披星戴月地趕到醫院。這個場景讓她常覺得後怕,醒過來不久鄭微就對林靜說,假如那一次她沒挺過去,說不定連他最後一麵都見不著,等到他回來的時候隻能看見蓋著白布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