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用力咬住唇(3 / 3)

風成淩冷冷地看著林可薇的失神。

他真的很想搖醒她,把她體內那個潛藏的林可薇搖醒,把麵前這個呆呆傻傻的蠢女人給擠出去,把他的林可薇還給他——

他已經受夠了她這副白癡的樣子。

白癡得……居然上了別的男人的床,還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

她把他們從前美好的回憶,全都粉碎了!

如果可以,他寧願一切都終止在那顆子彈裏;寧願他沒有在那個遊樂場碰到她;寧願雅菲不那麼諒解他繼續阻止他——

那麼,他都可以幻想著,他們之間還有愛,是因為不得已而分開。

“像你這種女人,蠢得不知所謂,我怎麼會喜歡你?”殘忍的話語還在脫口而出。

他恨她破壞了那一切的美好,恨她占有了林可薇的身體。

雖然他這恨意如此的不可理喻!

唯有恨她,他的心才不會那麼痛,痛得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反正他的恨,也不會給她帶來絲毫的影響。

她馬上就要跟風亦軒去過幸福的生活了……

他的恨對她來說微不足道。

他在她心目中又沒有位置。一個不重要的人,就算是恨意也絲毫不重要。

可是風成淩錯了——

他的話,一字一句,都是最殘忍的儈子手,淩遲著林可薇的心髒。

她緊緊地抓住胸口,仿佛隻有如此,她才有力氣呼吸。

“你滾吧。”風成淩一隻手指著門口,“現在就滾!不要假惺惺地在我麵前哭泣流淚,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每次她都在他麵前傷心流淚,好像很在乎他一樣,好像她也深愛著他一樣。

結果,她在風亦軒麵前不也是這副做作的表情?她真的很假!

太過多的氣憤,讓風成淩岔了氣。

他低首,用力地嗆咳起來。

林可薇又是連退了幾步,臉色灰白,仿佛再呆在這裏,聽著這些殘忍的話語就會死去。

轉身,她就要走,卻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淚眼朦朧中,林可薇看到風亦軒剛毅的臉。

再也無法承受,她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裳,無力地抓緊:“帶我走……”

她的聲音如此哀求:“亦軒,帶我走。”

此時此刻,風亦軒真的很想帶她離開。

可是,當他想起那滿浴缸的鮮血,想起奄奄一息的風成淩……

低首,看著懷裏瑟縮無助的林可薇。她何其無辜?

風亦軒一輩子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就算真的要擁有這個女人,他也不想以欺瞞的形式。

“孩子是你的。”

冰冷的話語從他的口裏衝出,他說得極快,仿佛不想給自己反悔的餘地:“我從來沒碰過她。”

——他真後悔,沒有早點碰了她。

哪怕多想要她,多想把她留在身邊,在這朝夕相處的生活裏,他都尊重著她。

他不想趁著她不懂情事時,而趁機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

他一直以為做個謙謙君子才是好的。

可是現在,他卻如此痛恨自己的君子行為……

兩年前,因為他的克製隱忍失去了“林可薇”;

兩年後,同樣因為他的克製隱忍失去了林可薇。

他沒有遵循自己的心意去立即爭奪,所以他一次次錯事了幸福的機會。

有時候,愛需要霸道和強占。

風成淩震驚,瞳孔急速放大著:“你說什麼?!”

孩子一會兒是風亦軒的,一會兒又變成風成淩的了。

林可薇聽不懂。

她腦子混亂一團,不斷盤旋著風成淩剛剛說過的話。

再也沒有支撐的力氣,她的身體沿著風亦軒緩慢下滑,蹲在地上。

源源不斷的熱淚從眼中流出,卻仿佛,那流的不是淚,而是從心裏冒出的汩汩鮮血。

她一直蹲在地上哭,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赫然對上風成淩黯然心痛的眼神。

而風亦軒,不知道何時離開了?!

林可薇猛地站起來,本能地退後兩步,目光四下朝病房裏一望仍然沒有找到風亦軒,她慌忙往病房門口走去。

胳膊,卻被忽然地拉住。

“你去哪?”風成淩嘶啞得不行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該死,他剛剛都說了些什麼?

她哭成這樣,是他傷到她了……

他好想說點什麼話來彌補,開口,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林可薇目光慌亂地閃爍,就是不敢看他:“我找亦軒,亦軒……”她無意識地低喃著,腦子裏一片空白的慌亂。

她想掙脫他的手,想逃離這裏。

她覺得風成淩好陌生,好可怕——

今晚她見到的風成淩好陌生可怕。

這才是真實的他對不對?因為把她誤認為他喜歡的人,所以平時才會對她好?

在他心目中,她是一個又蠢又髒又沒有腦子的女人。

他說過,她不配是林可薇,他也絕不會喜歡她。

可是為什麼,現在他又要把她抱進懷裏,心痛地安撫她:“對不起,我剛剛說錯了,我錯了。”

看到她流淚,他的淚也快要流下來。

孩子是他的,他欣喜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她也還是他的,他感覺自己果然是重生了一樣,一片光明……

可是,他卻對她做了些什麼?

“不要哭。”他溫柔地伸手去拭她眼角的淚水,“他把你還給我了,我們以後都會幸福了。可薇,孩子是我們的,我錯怪你了,對不起。”

“我不是可薇。”

林可薇仿佛被這兩個字刺到了一樣,更用力地要掙紮開他的懷抱。

風成淩本來就身體虛弱,輸液還在一半,他就下了病床,全身沒有力氣。

林可薇這一掙,如願逃開了他的懷抱。

他現在突然對她好,是因為剛剛風亦軒告訴他,這個孩子不是風亦軒的,而是他的嗎?

林可薇不知道這個孩子為什麼就變成了風成淩的。

可是,她知道,風成淩是因為這個孩子才突然對她改變態度。

林可薇撫著自己的肚子,驚慌地說:“孩子,孩子是我的……我不會給你的!”

她不會給他的,任何人她都不會給。

就算風成淩對她再好,她都不會相信他了……因為,他一定又有奇怪的目的。

上一次,是因為她長得像那個“可薇”;而這一次,是不是想要趁機搶走她的孩子呢?

風成淩身體虛弱地朝前走了一步,想要牽住她的手,她卻連連後退,仿佛他是毒蛇一般避之不及……

風成淩停在原地,誘哄:“你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你過來。”

林可薇不過去,她一直退到了窗口邊,身體緊緊地貼著窗口和牆壁。

隻有身後靠著一樣東西,她才覺得安全有力氣。

他說不會傷害她,可是,剛剛她的心就被傷得好重好徹底。

她好想要把自己藏起來,藏在一個誰也看不到的黑洞裏,這樣……她就不會被人討厭了。

原來,被人討厭的感覺,這麼痛啊……

“孩子是我的……你不要跟我搶。”她哀求地說,“求求你。”

風成淩的喉嚨用力一動:“孩子是我們的,我不搶。”

“真的?”

“真的。”

“謝謝……”得到允諾,林可薇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安心地點點頭,“那我現在……可以走了是不是?”

“你要去哪?”

“回家……”

“家?”風成淩心疼地說,“風亦軒已經把你還給我了,你以後跟我一起,回我們的家。”

風成淩剛朝前走了兩步,林可薇就渾身充滿敵意地顫栗起來:“你別過來!”

怕他搶走她的孩子,她突然拿起旁邊一個花瓶,護在胸前:“你說過不搶我的孩子的!孩子是我的!我不給你!你放我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全身充滿了敵意和不信任感。

就仿佛他是一個會傷害她的壞人。

風成淩低聲說:“我不會傷害你的……可薇,我愛你。一切都結束了,我們以後……會幸福在一起。我會疼你愛你照顧你,給你最好的。”

林可薇搖搖頭,眼淚再次成串地落下:“可是……”她的聲音如此哀傷,“我不是可薇啊……”

為什麼她不是“可薇”,而是風小鹿。

她好嫉妒“可薇”,可以得到風成淩這麼多的愛。

她想起他瘋狂追她的車,想起他送她水果凍和大抱熊,想起他搬到隔壁,在陽台上給她驚喜浪漫,想起他每天晚上的一杯蜂蜜水,想起他那鋪滿玫瑰和蠟燭的生日慶祝……

原來,都是給那個叫“可薇”的女人的啊。

他甚至在發燒的昏睡中都是叫著她的名字……

林可薇搖著頭,她覺得好難過好難過,仿佛置身一個巨大的謊言裏。

從前風成淩給她的一切浪漫和甜蜜,都轉化成了痛苦的絲線,將她一圈圈一層層,裹在一個堅硬的繭裏。

風亦軒一走出病房,就跟站在病房門口的女人撞了個正著。

那女人神情憔悴,眼中都是晶瑩璀璨的淚水。

風亦軒皺了皺眉,繞過她離開……

長長的走廊,僻靜而清冷。

銀白的燈光將兩個孤寂的人影拉得很長。

一個仿佛在逃避洪水猛獸一般,疾步離開;而另一個,則慘淡而失神地站在門口。

雅菲從接到消息就立即趕往醫院了……

她沒想到風成淩會割脈自盡,他的愛會有這麼激烈。為了這個女人,他甚至不惜毀了自己。

通過調查,雅菲終於明白,風成淩從來就沒有變心過。

他愛的不是三個女人,他愛的始終都是同一個女人——林可薇。

為了她,他那麼多次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

原來,這個世界是有真正的愛情的。

而這真正的愛情,現在就擺在她麵前。

病房裏,風成淩的聲音不停傳來。

仿佛是無數的刺,刺進她的身體裏,血管裏——

“風小鹿……不管你是可薇還是風小鹿,我都一樣愛你。”

風成淩低咳著,想要走上去,抱住她。

可是林可薇渾身顫抖著,兩隻手用力地抓緊了花瓶:“別過來!我不信你了!你是個騙子,大騙子!”

“你要怎麼信我,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嗎?”風成淩痛苦地說,“如果要把我的心掏出來你才信,那我就那樣做……隻求你別離開我,沒有你,我會死。”

林可薇大大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她曾經那麼信他,可是,可是他對她說了那樣的話……

她再也不要信他了嗎?

他的眼裏卻寫滿了真誠,她一點也看不到他說謊的痕跡。

她的思想在劇烈動搖著。

“把花瓶放下,別傷害寶寶。”

林可薇的心一動,淚水又差點流出來:“寶寶,你果然是為了寶寶……如果不是寶寶你是不是……風成淩,你怎麼了?”

眼前,風成淩身子一沉,忽然冰冷地摔倒在地。

林可薇瞪大眼,站在地上不知所措,病房門猛地被打開,一個女人從外麵走進來。

輸血輸到一半,他居然就強行拔掉了輸血管!他是傻子嗎?他不要命了嗎。

雅菲心痛得不能抑製,猛地衝到風成淩麵前,蹲下身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抬他起來,卻力不從心:“還愣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快去叫醫生。”

林可薇這才從呆立中驚醒。

放下花瓶,她就要往門口走,身後,低啞的聲音傳來:“別走。”

林可薇的心猛地一動。

緩緩醒轉過來的風成淩,低聲:“別離開我……”

身邊的雅菲仿佛是空氣,他的目光直直透過她,看著林可薇。

他的聲音,仿佛是藤蔓一般裹住了林可薇的雙腿,她再無法動彈。

怎麼辦呢?

就算他喜歡的是“可薇”,就算他真的會傷害她,就算他再接近她是為了寶寶——看到這樣的他,她沒辦法視若無睹,沒辦法拋棄。

像一隻不顧一切的飛蛾,林可薇轉身,流著淚慢慢走回風成淩的身邊。

蹲下身,她把他的手交給他,感受到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他深情地凝視著她,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說:“答應我,呆在我身邊,哪裏都不要去……”

林可薇無意識地點頭:“好。”

仿佛是了卻了最重要的心事,風成淩勾了勾唇角,慢慢磕上密長的睫毛,陷入昏睡之中。

他太累了,累得沒有一絲力氣。

可是在林可薇答應他之前,他都不敢昏睡。

怕一閉上眼,她就消失了……

風成淩昏睡期間,仿佛依然有意識,握著林可薇的那隻手緊緊的,一直都沒有放鬆過。

雅菲看著病床上的他,仿佛他是陌生人一般,靜靜地盯了他好長時間……

良久,當她明白不管她再如何迷戀地盯著他,他睜開眼,視線裏也不會容納她的存在時,轉身,靜靜離開了醫院。

病房裏獨留下林可薇一人看照著風成淩。

許是哭得太久了眼睛疲累,又許是看著風成淩安穩的呼吸她感到了心愛,俯在床邊,她靜靜地也睡熟過去。

早晨,來給風成淩檢查的護士驚醒了林可薇。

她揉了揉眼睛,聽到風成淩低沉的嗓音:“小聲點,她在睡覺……”

護士點點頭,繼而看到起來的林可薇,抱歉道:“對不起,她已經醒了。”

林可薇坐起來,身上蓋著的毛毯滑落。

她直起身子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風成淩的臉。

他臉上有著蒼白柔軟的笑意,因為失血過多,嘴唇沒有一點血色。給風成淩檢查完的護士叮嚀了一些什麼,就離開了。

病房裏,隻剩下風成淩和林可薇的空間,又陷入一種古怪的僵硬。

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一切,各種情緒在林可薇的腦海中飄蕩,她不知道該以何種麵目麵對他。

忽然,風成淩的手指探過來,輕輕將她額上的發絲撥開。

“餓不餓?”他問。

林可薇實際上是餓的,如果他不提醒,她甚至都忘記自己會餓。

但是她下意識搖了搖頭,仿佛不知道該如何正常相處。

風成淩暗了暗眸:“你不餓,可是我很餓了……”

“那你要吃什麼,我幫你去買。”林可薇迅速站起來——可是那隻手還被風成淩牽著。由於一晚上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那手臂僵硬麻痹,突然這樣一動,所有的血液活動起來,仿佛電擊,又仿佛千萬的螞蟻在啃咬血管。

林可薇悶哼一聲。

風成淩柔聲問:“怎麼了?”

“手臂……好像麻痹掉了。”她說著,就要伸手去揉僵掉的手臂。可是風成淩的手,先她一步揉動過去。修長的手指溫柔,帶著剛好的力道……

林可薇咬咬唇:“我自己可以的。”

看到他手腕上厚厚的繃帶,她就很擔心他隨便亂動,會弄到傷口。

注意到林可薇的目光,風成淩把那隻手抬起來,放在眼前看了看,仿佛是很自豪地戲謔一笑:“這道疤,是我對你愛的見證。連老天都知道我有多愛你,舍不得讓我死,反而把你還回給我了……”

真是值得。

如果他不死一遭,風亦軒恐怕永遠都不會告訴他這個秘密。

那他隻有抱憾終身地活下去了……

林可薇的眼睛一酸,在他柔情的目光中,她幾乎就要忘記“可薇”這個人的存在,認為風成淩愛的人真的是她了——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敲開,端著保溫盒的李媽走進來。

她每次的出場都是這麼糾結,總是在風成淩即將踏入鬼門關時,她成為唯一照料他的飲食起居的人。

少爺,為什麼總是這樣多災多難,為什麼一次次要失去自己心愛的人?

少爺真是太可憐了。

可是,乍然進門,看到屋內的林可薇:“蕭小姐?”

她一陣訝異,失蹤幾個月之久的蕭琪怎麼又回來了?!

看到外人進來,林可薇難堪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是風成淩握得那麼緊,哪怕手心裏全是汗,哪怕他的手也早已麻痹掉了。

“你去哪?”他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就是不讓她走。

林可薇抿了抿唇:“我……不去哪。”

看到他這麼需要她的眼神,她怎麼走得開呢?

李媽盛了雞湯,要喂風成淩,風成淩別開臉,目光卻直直地盯著林可薇:“喂我吧?”

目光帶了絲絲的懇求,就像一個像媽媽討要糖果的孩子。

林可薇的心一痛,點點頭,從李媽手裏接過湯碗。

剛喂了幾口,風成淩就不肯再喝了。

“少爺,你怎麼不喝了?”

“你也喝。”風成淩盯著林可薇,“你瘦了……”

林可薇的心又是一痛。

“雞湯我盛了很多,足夠三人份的!等少爺喝完了,蕭小姐就喝!少爺你還是先喝吧!”看著風成淩憔悴的樣子,多愁善感的李媽忍不住背過身去,悄悄抹了一把淚水。

風成淩這些日子以來,憔悴不堪,瘦得隻剩一把骨頭。

可是風成淩哪能注意到自己的瘦呢?他隻是覺得林可薇瘦了好多。

在風成淩堅持的目光中,林可薇隻好喂自己喝了兩口,又喂他喝兩口。

病房裏,不知不覺彌漫著小小的溫馨。

醫生說他雖然已無大礙,但還要在醫院裏住兩天,等身體徹底恢複再出院較好。

風成淩本來是不願意再住下去的,醫院裏冷冰冰的,而且他隻能躺在床上,什麼事都不能做。在醫院裏躺著的日子,他已經受夠了……

可是林可薇要他再住兩天。

她願意在醫院裏陪著他,他便覺得連醫院裏都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