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用力咬住唇(2 / 3)

讓她這麼幸福,不是一直都是他的最終目標?

現在,風亦軒做到了,他給她了……

風成淩怎麼可以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去打破?

一直以來,他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要什麼就要什麼。

這是第一次,什麼都幫不到他,他不能強製,不能霸道,不能為所欲為。

於是他如此惶恐。

曾經的他,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太多的痛苦和創傷。他不願意再做那個殘忍的人。

如果她不再愛他了,就算把她搶回來,他們隻不過是彼此折磨著痛苦……

與其兩個人一起痛苦,他不如放手,讓她去享受屬於她的幸福。

風成淩沉默地坐在浴缸裏,浴缸裏的水,嘩啦啦地流著,一片紅色。

有更多的血紅從浴缸裏冒出,流到地上……

手腕上的豁口,更多的鮮紅流出,和水融合在一起,就像漂亮的紅絲綢在水中飄蕩。

最後一個電話,他本來不奢望她能接到。

可是,就這樣離開,他覺得舍不得啊……

隻是聽到她的聲音他都會很滿足了。

明知道她不會再見他,他還是提出這個請求。就算她答應見他,他現在也無法再去見她了。

可是,死之前,他希望是在充滿希望的溫暖中。

如果她答應見他,他或許還可以騙騙自己,她或許是愛他的,隻是比給風亦軒的愛少。

就算沒有愛,也至少是喜歡的……

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喜歡……

可是林可薇那樣殘忍,他將這殘存的幻想都打破了。

風成淩找不到理由騙自己——

浴缸裏的水一直都是溫熱的。

因為出水頭洞開,無數的熱水不停地注入進來。

溫熱的水沉浸著他越發冰涼的身體,身上的米色針織衫被血色染成詭異的紅色。

然後,再溫熱的水都不能給他帶來暖意。他覺得流失著體溫的身體越來越冰冷……

其實,他的心早就是冷的,僵的,硬的。

連帶那件米色針織衫,也因為林可薇的絕情而失去了溫暖。他把它穿在身上,仿佛那不是毛衣,而是縛人的鐵鏈。

這鐵鏈是他給自己綁上的,還扣了一層又一層的鎖。

隻有死,才是唯一的解脫。

“可薇,”風成淩垂眸,聲音變得微弱,“如果有一天,你記起我了……一定也要記起,我們的約定。”

“牧場那裏,有一棵千年的大榕樹,我死了,就埋在那裏……”

“那棵樹很大,很好辨認和尋找,離牧場又近。”

“牧場的房子是以你的名義買的……當然,我不介意你和風亦軒一起搬過去住。”風成淩的意識越來越渙散,他努力凝聚著意識,把最後想要說的話說完,“我隻有一個要求……你要幸福。你們每天散步的時候,順便經過那棵大榕樹,看看我。”

“好不好?”

為什麼她一直不回應呢?

她就算隻是“嗯”一句,讓他聽聽她的聲音,讓他安心。

那個牧場,當時購置了,就是準備在他死了之後,林可薇能在那裏無憂無慮地安享晚年。沒想到,他大難不死,可是卻突生變節。

如果他是在那個時候死去,至少是帶著她的愛死去的。

現在,卻是冷冰冰空洞洞的。

她連這麼小的願望也不能答應他嗎——

在她的眼裏,他到底是什麼?

哈……

他勾了勾唇角,想要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可是嘴角卻無力地下挎著。

心中,忽然湧起滿滿的仇恨。那濃得化不開的仇恨占取了他愛她的空間。

他有多愛她,忽然之間,就有多恨她!

恨她的忘記,恨她對他的無情,恨她的變心,恨她……

上了別的男人的床,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還跟別的男人結婚了。

他為什麼要愛得這麼累?

她根本就……不屑他的愛啊!

溫熱的水像是一副寂靜的棺木,將他的身體包裹著,漸漸沉入黑暗之中。他的手指漸漸變得無力,可是他用盡全力握住了話筒。

是在等她回應,等她說一句“我聽到了”。

死一般的寂靜在電話機裏蔓延,風成淩的眼睛慢慢微磕,意識慢慢流逝,猛地又仿佛是清醒。

很靜地對電話筒喊:“林可薇。”

林可薇的聲音終於出現了:“嗯……”

她聽到了啊,原來她一直都在電話機旁的。

可她還是不理他?甚至連最後一麵的請求都不答應。

風成淩的心中又是一陣苦味,淡淡地說:“我走了……我馬上就離開……”

喀,電話突然脫離手心,沉浸到血水裏。

嘴角掛著僵硬寂靜的笑。

風成淩臉色蒼白,思緒徹底渙散,飛往另一個沒有束縛沒有痛苦沒有思念的世界裏去。

是夜。

風亦軒口幹舌燥,胸口裏仿佛有火堆在點燃。

他從迷蒙中清醒,看到他自己在大床上……燈光亮堂著,透過洞開的門,他看到林可薇的身影背對著他站在客廳的電話機前。

他掙紮著坐起來,正要喚她,卻看到她正在擦淚的動作。

心中一沉,他克製著頭部一陣緊接過一陣的炸痛,走過去。

林可薇緊緊地僵硬地握著話筒,全身都在劇烈抽動。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喉嚨仿佛被哽住了一般,以至於風成淩在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張嘴了幾次,卻發不出聲音。

她不是太明白風成淩話裏的意思,隻是隱隱的,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風成淩話裏的意思,像是在同她告別,像是他要去另一個遙遠的地方,再也不會跟她見麵了。

也好,風亦軒和風成淩她隻能選一個生活。

雖然他們兩個在她的心裏占著同等的分量……

可是他們無法三個人一起生活,而她也已然選擇要跟風亦軒生活。

這些日子以來,她雖然時而會在想到風成淩的時候心痛難當,可是很快,又會因為生活的繁忙兒沒空想起他了。

隻要以後不見麵,她肯定能回歸沒有碰到風成淩時,和風亦軒那樣簡單無拘無束的生活的。

可是眼淚,為什麼就是止不住呢?

而心也是空落落的,仿佛被扯開了一道口子,悲傷和痛苦不斷地往裏灌,越來越濃,快要把她逼得窒息。

忽然一隻手摁住她的肩膀。

林可薇一顫,下意識回頭,那滿臉的淚水都落在了風亦軒的瞳孔裏。

風亦軒下頜緊繃,臉色鐵青。

他當然明白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

在他們的新婚之夜,他的新娘居然因為別的男人的電話,而哭得淚如雨下!

可是,他又有什麼立場責怪她呢?

“亦軒……風成淩他……他要走了……”林可薇難過地抽噎。

風亦軒忍著心髒的絞痛,淡聲應著:“去哪?”

“我不知道,他說的話……奇奇怪怪,我……聽不懂……”林可薇睜大了眼,“他說要見我最後一麵。可是我……拒絕了……亦軒,你不要不高興……”

最後一麵?

“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馬上就離開。”林可薇黯然著,“他要去哪呢?”

風亦軒拿過電話機,把電話錄音調出來——

漆黑的夜裏,別墅裏大門緊鎖,黑洞洞的沒有一絲光亮。

林可薇瑟瑟發抖地站在門口,大力拍著門:“風成淩,風成淩,風成淩……我來了,我來跟你見麵,風成淩……你出來啊,風成淩——”

沒有一絲的聲息。

風亦軒一把拉開她,抬腳用力去踹門。

可是那門那麼森嚴,踹了無數次都紋絲不動。

情急之下,風亦軒爬上雕花大門,翻身進去,立即引得防盜門的警笛聲大響。

“亦軒,開門,我也要進去,讓我進去!”

雙腿在發抖,肩膀也在發抖。

那個電話,她沒聽明白風成淩的意思是要去死?他怎麼會去死呢,他不會去死的!

可是當風亦軒說出猜測後,她竟怕得要昏厥過去。

一樓是日式木門,風亦軒隻兩腳就踹開了。

一進門,就聽到浴室裏的水聲……

又是兩腳,踹開了浴室門,風亦軒打開燈,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抽氣,退後幾步。

浴缸裏,風成淩的身體僵硬,臉上已然沒有一絲血色。

手腕上的割口裏血還在流,泡得浴缸全是刺目的鮮紅。

林可薇剛衝進來,眼前就是一陣眩暈,緊緊地抓住風亦軒的衣袖,就仿佛溺水的人抓住生命中最後一根可以存活的稻草。

“他……他死了嗎?”

風亦軒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身子,還是軟的,還是溫熱的。

隻是……鼻息微弱,而身體,也在冰涼。

迅速地撕下自己的袖口,裹住風成淩在流血的豁口。

從浴室裏撈起他,一浴缸的鮮血淋漓被帶動,他踩著血水,轉身就朝外麵走去。

“風成淩……”林可薇在原地怔了半晌,緊跟在風亦軒身後,想要追隨而去。

可是她的雙腳發軟,走幾步,又摔在地上。

眼見著風亦軒就要抱著風成淩走掉,她惶恐地大叫著:“不要走——風成淩,不要走——”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從她的體內流失。

心髒那裏,被挖走很重要的一部分,這種丟失感,似乎似曾相識。

她用力抱住頭,頭部閃動著無數的白光碎片。

可是努力地想要去拚湊它們,最終卻一片徒勞……

白光全部淡去,又變成了無垠的空白。

林可薇突然從怔忡中驚醒,爬站起來,衝到門口,大門敞開著,一個人影背對著她站在門口。她跌跌撞撞地走過去:“亦軒,亦軒,風成淩呢……”

風亦軒身上都是血色,他緩緩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已經送去了醫院。”

警笛鈴引來了業務保安,在第一時間,保安從風亦軒的手裏接走風成淩。

他不敢相信,風成淩竟會因為失去林可薇而做到這種地步。

他這麼愛她?

真的願意為了她不要命了?!

我怕死,不是因為我舍不得這個世界,而是舍不得你。

我不會離開你,你永遠都在我的回憶裏,在那些過去的舊時光裏。

但你離開了我,過去的回憶隻獨留我一個人……

於是回憶變得可怕,思念變成魔鬼。

我不怕死,是因為我發現,唯有死亡才能離你最遠。

寂靜的夜。

醫院裏……

冰冷,四周一片冰冷。

風成淩好像處在一個冰天動地的深潭裏。那個潭那麼深,那麼冷……右手腕上傳來的痛感清晰,他知道他沒死,因為他還有知覺。

他會痛,會覺得冷,那他就是沒有死。

他為什麼沒有死?

耳邊開始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好像許多醫生在交談的聲音。

然後是,一個女人在他耳邊喚他的聲音。這聲音……

他快要醒了嗎?

不要醒。

不要醒!

不想醒來麵對這一切,就算他懦弱好了,寧願沉在那漆黑冰冷的潭底。

耳邊那說話的人聲隨著他的意識慢慢遠去,他又陷入了深睡之中。

半夜,病房裏隻開著一小盞應急燈,微弱的光線幽暗地打在風成淩的臉上。

他的臉那樣蒼白,呼吸起伏,一切都陷入了常狀。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躺在床上的人,昨晚還差點死去。

輸血管靜靜地流淌進他的體內,他的身體,已然有了溫度。

林可薇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中午眼見著他就要醒了的,她跑過來喚他,他卻又昏迷了過去……

她真的好怕他不醒來,好怕他不睜開眼。

身後,風亦軒靜靜地站著,他在這裏陪了她一天一夜。

新婚當晚,她在醫院裏,新婚第二天,她留守在另個男人的身旁。

她深情款款地看著風成淩,視線裏全然沒有他。

想起她一天一夜都沒有休息,也沒有吃東西,風亦軒合上門,靜靜地離開,把這窒息的空間留給他們……

而就在風亦軒離開不久,病床上的人仿佛有了意識,慢慢睜開眼。

林可薇驚訝地看著風成淩,嘴張了張,可是卻驚喜得說不出話。

空氣裏,他們的視線相對著,但他的目光像冰一樣冷:“……咳,你來這裏做什麼?”

林可薇一愣,心被他這句話刺痛。

她慌張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你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用了。”風成淩的聲音僵硬無比。

他居然還沒死,他的命真是賤啊。

這麼多次曆經鬼門關,他竟能一次次都僥幸活下來。連死對他來說都是奢望,他真的很賤命!

林可薇攥著那茶杯,呆呆地站在遠處,去倒水也不是,不去倒水也不是。

“你走吧。”

他仿佛是累及了一般,生出倦意,連看她一眼都累。

她不是不願意再見他了嗎,連最後一麵的請求都拒絕。

那個電話,他如此絕望。他打算以死來解脫這一切,可是可笑啊,他沒死掉。可雖然他活了過來,但是他的心死了。

眼前這個女人,她不是林可薇,她是風小鹿!

林可薇幾步上前:“風成淩,我……”

“你走!”

下一句,他的聲音是吼出來的,嚇得林可薇雙手不穩,杯子破空摔到地上。

風成淩沒有轉過頭去看林可薇臉上的慌亂和苦痛。

看到他將死的那一刻,林可薇甚至有自己都死去的感覺……

如果風成淩死了,她要怎麼辦?就算會令風亦軒傷心,就算不要那兩個寶寶,她也不想在沒有風成淩的世界裏過下去。

仿佛,風亦軒的喜怒哀樂全然不重要,隻剩下風成淩……

現在他終於醒了,林可薇揪著的那顆心終於安穩,可是風成淩為什麼突然態度大轉呢?

“你不是不想再見我了嗎?”風成淩看著空中的一點,啞聲說,“那你現在出現在這裏,又是什麼意思?你去找風亦軒啊,去跟他幸福,不要再管我……是生是死……你不出現,我就不會心痛,我不會心痛!”

他的情緒如此之大,說著話,一隻拳頭還用力地砸向自己的胸口。

心,痛得他想要挖去才好。

以為死亡才能阻止這種痛,可是他死不成!

林可薇震驚,片刻後,走上去想要安撫他,卻被他用力推開。

“別靠近我。”風成淩唇色蒼白地說,“你是風小鹿,你不是我的可薇——你不要再來迷惑我。”

他的可薇,才不會丟下他不顧,才不會這樣傷他。

林可薇呆呆地立在床邊:“我……你……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可薇嗎……”

他說的,她是他的最愛和寶貝。

風成淩嗆然:“你不是她,你怎麼配——”胸口的疼痛,讓他不惜出口傷人,“你這麼髒的女人,怎麼配是我的可薇?”

林可薇的喉嚨一哽,聲音微不可聞:“我……很髒?”

她很髒嗎,她哪裏髒了……他為什麼突然態度變成這樣。

淚水大顆大顆落下來,他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是她做錯了,害得他連命都不要,是她傷害他了是不是?

“風成淩,對不起,我……”

“你都爬上別的男人的床了,你還不髒?”風成淩用力地攥緊了床單,冷冷地說,“我怎麼會把你這麼髒的人,認為是可薇?”

她加諸給他的痛,讓他遷怒在她的身上。

既然林可薇死了,那麵前的這個人,也就不再是他心愛的女人。

雖然她們有著一個軀體,但靈魂……已然不是同一個人了。

他為什麼不可以傷害她?

為什麼要獨自忍受著這種痛苦!

他本想祝福他們,安然死去,可是老天殘忍,連死都不如願。

風成淩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愛的是你嗎?你隻不過長得跟我愛的女人有同一張臉,你們太像了,像得我分不清你們……所以,我差點把你錯認為是她了。”

說著,他揭開了戒指的暗扣,把一張過去的他和林可薇親密無間靠在一起的相片抽出來。

那相片隻有大頭貼一半那麼大,雖然五官的辨識度很低,但是林可薇已然可以認出相片裏的男人和女人。

林可薇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先是震驚,再是腦子一片無垠的空白:“可薇……不是美麗、漂亮、我的寶貝、我的最愛的意思嗎……”

“你真蠢,我說什麼你就信了?”風成淩的眼眸中有一絲殘酷,“那我說上床隻有你和我才可以做,你為什麼又要爬上別人的床?!”

“那是……那是因為……打雷了。”林可薇咬緊了牙關,顫抖地說,“我害怕。”

“哈,打雷了你害怕,就可以上別的男人的床?!”風成淩眼裏的幽暗氣息變成一隻大掌,強而有力地扼住了林可薇的咽喉,“所以,你真的很髒。”

林可薇心痛得全身發抖。

她朝後退了兩步,用最後的力氣,扶住了床頭櫃,支撐著自己站在他麵前。

雙唇發顫,她問:“我不是可薇,可薇是另一個女人,因為我跟她長得很像,所以你才對我那麼好的,是不是?”

風成淩勾了勾嘴角,那笑容奇異得很。

看到她這麼痛苦,他覺得很暢快,他簡直是要變成一個黑暗的魔鬼了:“是!你終於想通了!”

原來可薇是另一個女人。

那麼,他每次都是叫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那個馬克杯裏的女人……也不是她,而是可薇?!

這個消息是最巨大的噩耗,炸得林可薇半天緩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