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要開心的啊！
他一直愛的“可薇”不是另個女人，而是她。
她為什麼想不開？為什麼要把她們分開成兩個人？
她不是消失了，而是跟林可薇融合成同一個人，得到風成淩更多的疼愛。
端著風成淩的臉，她的手指眷顧地撫摸著他的臉，目光也是緊緊地膠在他的臉上。
想要多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仿佛下一眼她就看不到了，就是永別……
“答應我……你和可薇未來一定要很幸福！”
風成淩動情地吻去她睫毛上的淚珠：“笨蛋，是我們未來一定要很幸福。”
“嗯。”林可薇呆滯地點點頭，附和著，“我們未來一定要很幸福。”
他們一定要幸福……
那樣，她一定能感覺得到他們的幸福……
如果他們過得不幸福，她一定也能感覺得到他們不幸福。
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可是，她終究是做了一個逃兵。不負責任地放棄了風亦軒。
“我希望亦軒也能幸福。”她說，“不過……這告別太殘忍了……我還是，還是讓可薇幫我吧。”
她忽然大力哽咽起來，雙肩都忍不住顫抖。
風成淩抱著她：“怎麼了？”
“我怕我不夠堅強，看到難過的亦軒我肯定會不堅強。”她在他懷裏抽噎……
這個世界上，真心愛著風小鹿的，就隻有風亦軒了吧。
就算不是愛情，也有親情存在。
她卻要對這世界上唯一愛著她的人做這麼殘忍的事。她辦不到，辦不到！
風成淩明白林可薇的意思：“好，等你恢複記憶後，我會帶著你向風亦軒解釋這一切。”
“謝謝。”
“傻瓜，永遠都不要對我說謝謝。”
機場邊的便利超市裏，風亦軒走在貨物架之間購物。
思緒又被記憶啃噬著。
他想起以往，每次都是他推著購物車，而林可薇則負責從那些貨架上搬下大袋她喜歡吃的零食……
上一次購物仿佛隻發生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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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個貨架前，林可薇忽然站住腳步，踮腳想要去拿擺在最上層的蜂蜜罐。
她個子也不算矮，可是踮著腳，還是差一點。
就在這時，一隻大掌為她把蜂蜜拿下來，風亦軒高大的身影就罩在她身後：“夠不著，為什麼不叫我？”
林可薇努努嘴：“就隻差一點，我以為努力一下，可以夠得著嘛。”
風亦軒淡聲：“你要學會依賴我。”
林可薇回頭，睜大著眼看著他。
她已經夠依賴他了啊。她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什麼都需要他幫忙，甚至膽小又怕黑，還經常丟三落四。
無法想象，當她身邊沒有風亦軒時，她要怎麼過？
“以後不論發生了什麼，有我在，你就要相信我能為你解決……任何的一切。”風亦軒承諾著，把她擋在眼睫毛上的一縷劉海撥開，“婚姻的首要條件，就是信任，和相濡以沫的依賴。等你嫁給我以後，你要完全地信任我。”
林可薇點了下頭：“可是我什麼都不會……亦軒要怎麼依賴我？”
“你依賴我就夠了。”
說著，風亦軒又伸手拿了兩罐蜂蜜：“對你的慢性咽炎好？那就多備一些。”
一手推著車，一手給林可薇挽著，他們談論著走在購物區之間。
在超市裏，那麼多的成雙成對的夫妻和情侶，他們成為其中的一對。
風亦軒拎著林可薇融入其中，這一刻，他是多麼的幸福。
她挽著他的隔壁走在他身邊時，他很幸福；
她側著臉跟他商量選購商品時，他很幸福；
或者是她突然的一個微笑，視線在他臉上短暫的凝視……他都會幸福。
這幸福這麼簡單，又這麼溫馨。
當他學會惜福的時候才明白，幸福原來是這麼簡單。
超市裏的暖氣很足，再加上超市本身很大，這樣逛一圈下來，林可薇的臉上出現了薄薄的汗。還是三月中旬，天氣乍暖還寒。
風亦軒擔心出著汗的她突然走出超市，吹吹風，就會著涼。
兩人隻好在超市內置的小吃店坐下，休息一會。
因為人流量多，而人手又不夠，這裏吃東西都是自己到櫃台去點去等，然後再自己端過來。
風亦軒拖去身上的大衣：“想吃什麼，我去點。”
林可薇熱熱的，也要準備拖去外套，被風亦軒製止：“別脫。”
“可是很熱啊。”
“坐一會就不熱了。”
“可是你都脫了。”
“我是男人。”風亦軒把大衣扔給她，讓她抱著，“想吃什麼？”
林可薇看了看四周，見隔桌的情侶在吃著什麼，好香好歡樂的樣子，也沒看清，就手指點過去：“要吃那個。”
風亦軒側頭看了一眼，是那種香辣烤雞：“你不是不能吃辣。”
“不管，要吃。”看起來很好吃。
“還要不要別的，飲料呢？”
林可薇熱得用手不停扇風：“隨便吧，也喝他們那一樣的好了。”
風亦軒又側頭一看，是那種杯子裝的橘子汁。
人頭攢動著，高高帥帥的風亦軒擠了進去。林可薇趁機解開大衣的紐扣，脫下來，那種悶熱感瞬間消失了。
她鬆了口氣，抱著風亦軒和自己的衣服坐在那裏等待著。
一會兒後，風亦軒端著個大大的托盤擠出人群。
他沒有點太多東西，因為時間太晚了，怕林可薇吃太多這種食品會拉肚子。
香辣烤雞一放到林可薇麵前，她就皺了皺眉：“你怎麼點這個啊，我最不喜歡吃雞肉，而且看起來狠辣的。”
風亦軒把香辣烤雞端開，換上兩碗水果布丁，還有章魚丸和關東煮。
林可薇滿意地點點頭，喝一口橘子汁，眉頭瞬間皺起來。
“怎麼了？”
“好酸呐！”
風亦軒不動聲色地揚揚眉，把手邊的菠蘿汁換給她。
林可薇遲疑著：“你要跟我換？可是這橘子汁真的很酸，你不怕酸？”
而且她喝過的耶！
“不怕。”風亦軒把橘子汁拿過來，喝一口，眉毛瞬間擰了起來。
真的很酸。
看著他酸得皺眉的樣子，林可薇開心地笑起來了：“真的很酸是不是？我去給你另買一杯！”
她剛站起來，就被風亦軒拉住胳膊。
“不需要，”風亦軒晃著這杯橘子汁，“這味道我很喜歡。”
有幸福的味道。
林可薇坐下來，奇怪地說：“原來你喜歡吃酸的？這麼酸的你也喜歡？”
“嗯。”
林可薇悄悄在心裏記下了。
坐回來，吃著東西，她忽然記起來：“我剛剛點的東西呢，就是隔壁桌吃的那個？”
林可薇探首一看，這才看清，就是那個香辣烤雞！
原來是她點的！
既然是她點的，總不能不吃吧。
剛端過來，就被風亦軒端開了：“晚上不要吃這麼辣的東西。”
“那你還幫我點？”
“我以為你喜歡……”風亦軒歎口氣，“既然你不喜歡吃雞肉，就不要吃了。”
“很浪費啊。”林可薇歎口氣。
雖然風亦軒很有錢，但他一直都教育她不要浪費的。而她也已然養成了不浪費的習慣。
新買的一整隻雞，一點也不吃就扔掉，真的會很浪費！
“可不可以退掉？”林可薇後悔自己亂點東西。她經常這樣點著一些好看的東西，吃起來味道不佳，或者不如心中所想的那樣，最後隻得讓風亦軒幫忙解決掉。
盡管如此，她每次看到漂亮的食品，還是有忍不住想點著來嚐的欲望。
果然，這一次，風亦軒也幫她解決這隻烤雞。
風亦軒本來就不食辣。
這一晚，他吃著辣的，又喝著酸的，臉上的表情變化多多。
林可薇實在不忍心他這麼折磨自己，烤雞搶過來：“不要吃了，浪費就浪費好了！”
風亦軒解脫地往椅背上一靠，因為口裏太辣，哪怕那橘子汁真的很酸，還是一口氣全都喝掉了……
他們吃好，已經過了人流的高峰期。
林可薇興奮地站起來：“亦軒，你難得有喜歡喝的飲料，我再給你買幾瓶橘子汁帶回去喝？”
風亦軒皺了皺眉：“小鹿。”
可是他喊得晚了，林可薇已經興衝衝地跑去點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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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思緒中回神，風亦軒從貨架上拿了一瓶橘子汁。
他不喜歡吃酸的，他沒有告訴她。沒想到從今往後，他再也沒機會告訴她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學著去喜歡。
隻要她開心，他可以學著去喜歡令她開心的一切……
機場，飛往希臘的航班裏。
風亦軒訂了兩個位置，不但堅持讓身邊的位置空著，還一直用溫柔地目光看著那個空座位。仿佛那裏不是空氣，而是坐著他此生最愛的愛人。
手邊，一瓶橘子汁，和一包林可薇曾經親手烘焙的巧克力餅幹。
他和她，再也不會分開了。
至少精神上永遠一起共舞……
同一時間。
天空中的火紅美得不可思議。
在那種光芒中，整個世界亮堂無比，暖融融的溫馨……
隱約聽到天際傳來轟鳴聲。
林可薇透過窗口仰望，一道白色的飛機雲滑過，留下一條綿長的白線，仿佛是昭告大家都會幸福的痕跡……
忽然她的腰被挽住，風成淩在她身後輕輕地擁著。
“淩。”林可薇微笑著看著窗外，“這裏真的很美。這個牧場很美。”
“嗯？”
淡紅的霞光照著她含笑的臉，她的臉上是一幅寧靜的表情：“我不會離開，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守著你一生一世。”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通了，對未來不再感到恐懼。
甚至開始期待，期待恢複記憶後的自己。
“可薇”一定會比她做得更好，給風成淩更多的幸福和愛，這就足夠。
不管她是誰，她都一樣深深地愛著他，這就足夠。
當冰冷的液體注入林可薇的體內。
她笑著閉上眼……
思緒渙散，她的身體不斷地沉溺，陷入一片白光的空洞中。
不斷放大不斷裂開的空洞，有無數飛散的記憶仿佛是被擊碎的玻璃碎片，在空中浮遊閃動。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牽引，林可薇被卷進一個記憶的碎片裏。
她站在一個寂靜的小道上。
路的盡頭，一片白光中，一輛藍色的自行車由遠而近地駛來。
車輪一圈一圈，微風吹起少女的裙擺。她坐在後車座上，晃動著雙腿，一雙靈動的眼裏盛滿了笑意。
前座的少年雙腿修長，正有力地蹬動著踏板，淡漠的臉上也有淡淡的笑。
他們談笑著什麼，很美麗也很溫馨的畫麵。
林可薇呆呆地站在原地，瞪大著眼，看著那輛自行車朝自己越駛越近。
直到自行車穿透她，駛入道路的另一邊盡頭。
“向陽，向陽——”林可薇在原地叫著，就往那盡頭跑去，想要追上那輛自行車，追上那少女羞澀青蔥的愛戀時光。
可是，她卻衝入另一個碎片。
高大美麗的歐式莊園，她站在鐵質雕花欄杆的大門前。
忽然身後響起尖銳的車鳴聲，一輛囂張的焰紅色敞篷法拉利從她身後開來。
車上的男人麵孔淩厲，神情不可一世，懷裏緊緊地摟著一個火辣美女。
兩人皆戴著太陽眼鏡，鏡片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白光。
美女親昵地貼著他，他單手摟著她，單手轉著方向盤，與美女旁若無人地說笑情話。
“風成淩？”林可薇全身一怔，追尋著敞篷跑車離開的方向，卻又跌入下一個碎片。
她看到林父林母，看到蕭寒，看到風老爺，看到尚欣，看到皇爵，看到……
突然之間，那些碎片全都湧進林可薇的腦海中，飛快地流竄。
頭像是炸開了一樣，她雙手用力抱住頭，被那些流竄的圖牽扯進一個又一個過往的回憶中。
最後靜止的那個畫麵裏，她的眼前一片漆黑，隻聽到空靈的歌聲。
歌聲夾雜著細碎的啜泣。
是誰在唱歌？
是她在唱歌……
而後，是滿滿刺目的鮮紅。那鮮紅仿佛是油漆潑上了視野的屏幕，濃稠地滑下來，驚悚得直令人出口尖叫——
“怎麼還不走……”
“你哭了？為什麼哭…是為我…而哭嗎？”
“哈…看來我隻能…得到同情……可是，同情也很好了…至少你還能…再同情我。我這麼可恨…你還能同情我……”
“蕭寒，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仿佛被接通了電路，沿著林可薇的身體，聚集在頭頂的某一點，然後轟然炸開。
猛地睜開眼——
一片刺眼的白光，讓她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一切。
林可薇滾到床下，摸索站起，視野開始一陣迷離一陣清晰。
她衝到門口，打開門，仿佛有著某種使命一般朝外奔跑而去。
身後有人跟上來，叫她，在拉她的胳膊……
她仿佛聽不到也看不到，還陷在那個夢裏一般。
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股蠻力，她將那隻手用力地打開。
而奔跑的腳步，依然不減。
她的眼神渙散，仿佛視線裏有隻脫軌的靈魂，載著她朝前奮不顧身地奔跑——
對不起。
蕭寒，對不起。
身體劇烈顫抖著，咬緊了牙關，她全身的骨頭卻在咯咯地響。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裏，仿佛是一種逃離，逃離這個可怕的境地；又仿佛是一種趕往，怕時間遲一分一秒，蕭寒就沒救了。
突然眼前一黑，身後的人衝到麵前攔住她，她一頭撞進那個人的懷中。
下一秒，她的整個身體都被箍住了。
風成淩安撫著她：“可薇，可薇，你怎麼了？”
林可薇停止掙紮，眼神空茫，好像處在一個誰也到不了的世界。
半晌，才仿佛從噩夢中驚醒般：“蕭寒……”
她緊緊地抓住風成淩的袖口，眼淚，熱流一般滾下來：“蕭寒，蕭寒他快死了。快去救他啊……”
“蕭寒已經死了。”風成淩的目光一黯，陳述著這個不變的事實，“你沒有全部記起嗎？蕭寒已經死了。”
時間仿佛被靜止。
牧場前院裏，忽然起了一陣風，落葉被吹得飛揚。
林可薇靠在風成淩的懷裏，肩膀止不住地抽動，心髒在那種抽動中縮成一個茫然的黑點……
是啊，蕭寒已經死了，她分明知道蕭寒已經死了。
可是她竟奢望那是一場噩夢！
“你……為什麼才來……”林可薇低弱地說，“為什麼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從來不在我身邊呢？”
“對不起……”
他永遠不會告訴她，她所忘記的這段漫長時光裏，他一直都守在她的身邊，從未有離開過。
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與他融為一體，再也不分開：“再也不會了。從今以後，不管你需不需要我，我都會在你身邊。看著你，守著你，照顧你，一直到老。”
兩個月後，下午。
初夏的來臨使得整個牧場被罩上了一層融融的暖意。
花茶縈繞，在牧場院子前的休息椅上，林可薇垂眸而坐。整個上午，她都心神不寧，沒想到她的不安是有源頭的——
下午時分，遠在美國的風老爺突然殺回來，還找到了這所牧場。
偏偏那麼巧，風成淩一大早就接到電話出門了。
林可薇掀起紅唇譏笑。
其實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是風老爺的調虎離山之計。當他出現在牧場裏，李媽驚得當場打破了盤子。
可是相較於李媽的震驚，林可薇卻鎮定得不得了。
該來的，始終會來，怎麼都躲不掉。
令李媽上了花茶，她跟風老爺相對而坐，想要在這邊跟他談談。
靜默了一會，林可薇抬眸看著風老爺身後跟著的好幾個人，譏笑：“風老爺不是說要跟我單獨談談，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談。”
風老爺低低咳嗽一聲：“他們不是外人。”
林可薇記得她上一次見到風老爺，已經是三年前了。那時候她因為孩子的事被招到風家，簽下了那個不平等婚約……
是他逼著她進入這深海侯門，沒想到，現在又是他要親手逼著她離得遠遠的。
那時的風老爺雖然年事也高，但因為養尊處優，看上去是一個事業有成、威嚴幹練的中年男人。沒想到僅是三年過去，他仿佛蒼老了十幾歲，頭發花白，麵容疲憊而滄桑。
坐在這裏，他不停地咳嗽。
如果不是蕭寒死亡的仇恨令她無法平息，她絕無法用這樣強勢的麵孔對他。
去掉風老爺的身份，他不過也是個滿身是病的老人。
又是一陣咳嗽，風老爺目光複雜地看著林可薇：“聽說你懷了淩兒的孩子？”
林可薇漠然地點點頭，雙手護在腹部：“是。”
“是雙胞胎？”
“是。”
風老爺一愣，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可是他沒有確定證實，還是不敢太早高興。
現在，他笑起來，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在上揚。
“聽到沒有，我又要做爺爺了。”他向身後的李叔分享喜悅，“咳咳，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再抱孫子。”
他的笑那麼純粹，差點將林可薇都被感染了。
她垂眸又看向自己的腹部，這兩個可愛的小生命，是她恢複記憶以來上帝送給她的最好禮物。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擺脫過去的陰霾，去過上好幸福。